一輩子都在地里勞作的老張頭怎么都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拿著刀子在戰場上和敵人拼殺。他本來是張家村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因為祖上沒出過什么大人物，從他記事起就是家徒四壁，到現在連個婆娘都沒找到，家里就剩自己一個人了。

　　他本來準備好好種地，看看能不能托媒婆幫自己找個媳婦，結果誰知道來了個李自成，不僅把村里的糧食都征用了，還把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都抓來當炮灰。

　　前些日子攻打鳳翔城他也參加了，眼睜睜的看著同村的鄉親倒在自己的面前，他是又怕又恨，生怕自己也像他們一樣，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戰場上。

　　這老張頭倒也是頗為圓滑之人，乘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慢慢的放緩了自己的腳步，漸漸的和最前面的人岔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因為他知道，這些饑兵都沒啥戰斗力，稍微遭受到一點傷亡就會潰敗下來，到時候他只要在后面跟著大部隊撤下來就沒有什么問題。

　　這么想著，老張頭已經悄悄退到所有人的后面，正鬼鬼祟祟地打量著左右，發現沒人注意自己，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哼，鬼鬼祟祟，消極怠戰，去死吧。”一道聲音從背后傳來。

　　老張頭瞳孔猛然一縮，連忙轉身說道“好漢饒命，我......”

　　話還沒說完，一道寒芒就如同雷霆般的沒入他的脖頸，頓時血液如同泉水般的噴涌出來，老張頭雙手死死捂住脖頸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再也沒有了生息。

　　附近之人唯恐受到無妄之災，紛紛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匆匆逃離此了地。只有一個俊秀少年看著眼前這一幕臉上露出戚戚之色，他握了握胸前的玉佩低聲說道“爹，我決定了，這次要是能活下來，我就去刺殺那李賊，給您報仇。”

　　與此同時，方巍正在城樓上指揮著眾人裝填炮彈。

　　“等下炮管過水后，一定要擦干里面的水漬，不要怕浪費時間，要是因為水漬讓火藥受潮，不能正常點火，那才是正真的浪費時間，都知道了嗎？”方巍一邊觀察戰場情況，一邊朝眾人說道。

　　“知道了”眾人回答道。

　　“老王，旗手準備好了嗎，可千萬別出什么差錯。”方巍擔憂地說道。

　　“放心，都是些信得過的老伙計，不會出岔子的。”王宗典放下手中的火藥包，認真地說道。

　　原來，方巍昨天和王宗典臨時制作了一套簡單地旗語，目的就是讓駐守地堡的士兵能夠執行自己下達的命令。

　　本來明朝也是有用旗子來傳遞信息這一說法的，比如，將旗、營旗，戰陣變化的號旗之類的，但是還沒有現代那種使用兩個小旗傳遞命令的旗語，王宗典在了解后，也頓時驚為天人，大呼神奇。。

　　他們規定旗語使用的是紅、黑兩面小旗，因為時間緊迫，暫時只能執行簡單的命令，方巍準備此戰過后就逐漸完善，并且在炮營推廣下去。可別小看了這兩面小小的旗子，他們能在戰爭中發揮巨大的作用，畢竟信息的及時傳遞也是戰爭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讓他們暫時不要開火，等我的命令。”方巍對身旁的旗手說道。

　　只見那旗手一左一右地拿著兩面小旗，朝著下面就是一陣揮舞，其模樣頗為滑稽。

　　方巍看著也很是揪心，真害怕地堡里的人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從而打亂了他的計劃。過了一會兒，看地堡并沒有什么動靜，他這才放下心來。

　　“將軍”“將軍”......

　　絡繹不絕的行禮聲從旁邊響起，等方巍瞥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姚成軍前擁后簇的朝自己這邊走來。

　　“將軍”方巍也抱拳行了一禮道。

　　姚成軍擺擺手，單手按在腰間的刀把上，一抖虎軀，鎧甲縫隙碰撞地堂堂作響，開口說道“城下地堡為何還不開炮，那些賊兵馬上就要把攻城梯架上來了。”

　　“稟將軍，李自成雖然號稱精兵過萬，但是其中多數都是他們擄來的百姓，正真能打仗的不過才三千人馬，現在攻城的這些人，正是被擄去的百姓所組成的饑兵營。那些地堡是我用來對付他們精銳的秘密武器，現在使用的話，闖軍定然會有防備。”方巍瞥了一眼對方的臉色后說道。

　　“所言有理，就按你說得辦吧。”姚成軍略微沉思后說道，隨后就巡視其它地方去了。

　　就在說話間，闖軍的云梯就已經架到了城頭上了，在方巍這個垛口下方，一個兇神惡煞模樣的大漢不斷驅趕著青壯往云梯上爬，企圖通過人海戰術消耗掉守城器械，為隨后闖軍精銳打開局面。

　　“快，快，澆金汁，我看他們還敢不敢往上爬。”一個正在用頂桿企圖將云梯推倒的士兵喊道。

　　“等等，那東西不是用來對付他們的，他們也都是些無辜的老百姓。”方巍急忙呵斥道。

　　方巍此時也是頗為糾結，畢竟自己在那里待過一段時間，也知道這些人不過是一群苦命的老百姓，如果就這么把金汁潑下去，他感覺自己的良心會過不去。

　　就在方巍著急的時候，他一眼瞥見了城下那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暗道這定是李自成安插在饑兵營的眼線，頓時計上心頭。

　　只見他從旁邊士兵手里接過一張大弓，掂了掂重量，發現比自己以前用過的復合弓要重上不少，并且沒有輔助瞄準的準星，沒時間再管這些，方巍趕緊搭箭上弦朝城下那人射去。“咻”的一聲，仿佛過了一萬年之久羽箭才正中那人的面門，方巍咧嘴一笑，松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的箭法還是這么的精湛。

　　城下眾人，看見平時欺壓他們的教頭被箭射死，頓時心中萌生退意，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教頭死了，快跑啊”，頓時成片的饑兵都朝后方潰逃而去。

　　“哈哈，方兄弟好箭法啊，這一箭就將闖軍的進攻挫敗了。”馬執將剛才所發生的事都看在眼里，開口說道。

　　“馬統領謬贊了，在下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方巍客氣地說道。

　　“太陽快要落山了，看來今天闖軍是不會再發動進攻了。馬執自言自語地說道。

　　方巍看著天邊地夕陽，再看看城下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體，嘆了一口氣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