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已經是下午四點多,秀樂坐了一會兒便去安排晚上酒。張子揚靠近磚頭坐了過去,見他手機正在玩的卻是貪吃蛇,屏幕上已經全是方格,張子揚不由額頭汗下,待他一局完了,抬起頭來不見秀樂身影便問道:“你那小兄弟呢”,張子揚回答:“哦,他去安排晚上酒席了”,磚頭笑道:“哦,那忘記說了,這酒店是公司產業,想來老丁已經安排好了”,果不其然,就見阿樂從前臺返了回來,說是丁總已經做過安排,張子揚便道:“你去買點吃的給秀明送上去,讓他別擔心”,秀樂答應一聲,轉過身向酒店外走去,磚頭疑惑道:“怎么不讓他一起來”,張子揚道:“那孩子跟他哥不一樣,不適合”,磚頭哦了一聲也不多問,切過話題小聲道:“你出來屠子知不知道”,“多半是不知道的,走得很匆忙”,沉默一陣,張子揚又道:“大哥不問我是怎么出來的嗎?”,磚頭上下來回打量著他,不接他話笑道:“和在里面相比,你變化真是不小”,張子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悠悠道:“我聽人說過這么一句話,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要么滅亡,要么重生,我可能重生了吧,等了卻了這段心事,我就把過去埋葬”,磚頭拍了拍他后背安慰道:“人生在世,那有一帆風順的,凡事看開點,你讓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今晚去我家住,咱們好好聊聊”,張子揚隨口答應,突然想到了什么,臉色一變,怯聲道:“大哥,還是不了”,他可是聽到文文走的時候讓他早點回家的,這樣看來,他們兄妹三人是住在一起,“嗯?”見磚頭滿臉疑惑,解釋道:“今天入電梯口不小心撞到了欣欣,后來給她道歉她也不接受,我看我跟她是犯沖,還是少見為妙”,磚頭狐疑道:“不應該啊,欣欣是有些任性,但也不會隨便欺負人”,張子揚只好硬著頭皮道:“我……我還罵她來著”,磚頭笑道:“那你就活該了,不過今天晚上必須住我那兒,有些事情要讓你知道,對你有好處”,張子揚情知逃不過去,只好向他打聽一下兩位小妹的喜好,別傻不拉幾的撞到槍口上去。
兩人如此閑聊一陣,已過了下午五點,張子揚感到肚中饑餓,這才發現打包回來的午飯正安安靜靜的放在靠墻的沙發邊上,正想著要不要先拿回房間去,兩個青年男子一前一后向這邊走來,走在前面那人身材修長勻稱,頭上無發,卻是一個光頭,戴著一幅墨鏡,一張圓臉生得十分白凈,眉清目秀的,渾身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他身后跟著一人身形粗胖,約一米六的身高,細眼薄唇,滿臉長著淡淡的斑點,那兩人三兩步走近,前面那人對著磚頭打了招呼,稱呼的是大哥,臉上依舊冷冰冰不帶絲毫感情,后面那人卻是滿臉推笑恭敬的叫了聲“堂主”,磚頭點頭回應,讓那光頭墨鏡男坐在身旁,笑道:“來,子彈,認識一下,這是揚子”,張子揚笑著伸出手去,說道:“子彈哥,常聽屠子說起你”,子彈卻并不與他握手,冷冷道:“你認識屠子”,說著看向磚頭,磚頭朝他微微點頭,他這才伸出手在張子揚手間碰了一下算是握過,口中說道:“叫我子彈”,語氣緩和不少,但語調仍然十分生硬,張子揚有些尷尬的把手縮回。磚頭呵呵笑道:“揚子你不用在意,子彈就這脾氣,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這是老宋,和老丁一樣,都是跟著子彈做事”,那叫老宋的矮胖男子一臉笑意的遞過一張名片過來,說道:“揚哥,請多關照”,張子揚接過一看,上面寫的是青洪娛樂總經理,宋仲一,只聽宋仲一續道:“揚哥若是有個聚會喝酒唱歌什么的來個電話,兄弟給你安排”,“那說不得要多叨擾宋總了”張子揚只覺這人與那丁總一樣,都是一幅商場精英的作派,雖然滿臉笑容,但比起丁總的沉穩,這人更加圓滑狡獪一些。
幾人交談之際,阿樂丁總已經陸續回轉,跟著一些形色各異的青年漢子也三三兩兩的聚集到這里,和磚頭子彈打了個招呼,便三五成群的圍著交談抽煙,年紀都在二三十之間,脖間臂上多刺有紋身。
如此又過十來分鐘,大堂已聚了四十來人,磚頭把手機放回衣袋看著秀樂和丁總道:“肚子也餓了,走吧”,說著起身站起,張子揚和子彈隨后跟上,其余眾人依次跟在后面,磚頭領頭上了二樓,邁步徑直走入中間那廳,廳上掛著一匾,寫著“忠義廳”三字,白紙黑字,毛筆寫就,筆力蒼勁,廳內已布置了六座酒席,桌上無瓜果,無飲料,每桌當中擺著三瓶白酒,青色陶瓷瓶身,瓶腰處貼一方形宣紙,紙上霍然寫著四字,青洪佳釀,竟有幾分古意,磚頭當先而行,坐在了右邊中間的那一席上,張子揚子彈丁總幾人也相繼落坐,宋總卻沒有與幾人同桌,與幫內其他兄弟談笑間坐在了左起第一張桌上,不久,身著錦緞旗袍的服務員陸續端上菜來,待所有菜肴落定,放眼看去,桌上攏共只有四菜,當中是一個橢圓形長五十公分高十五公分的特大號瓷碗,似乎用缽來稱呼更為妥當,當中裝著約五六斤重的烤羊肉,已經小刀片好,四周放著三個類似的巨型大碗,只是換成了圓形,也更深些。張子揚敢斷定,市面上決計買不到這么大的碗,其中一盆裝的是熟牛肉皆是片得四指來寬,另有一盆魚湯,粗約看去,層層疊疊竟有五六條魚浸在湯里,湯汁呈奶白色,一些香菜蔥花點綴其上,光看著都讓人食欲大增,最后一盆卻滿是醬豬肘子,一個一個堆在盆里,金黃焦嫩,艷溢香濃,這般席宴張子揚見所未見,聞到所未聞,但見在坐眾人,除阿樂一臉懵逼外,旁人都是神色自然不以為奇。
張子揚睜大眼睛盯著磚頭道:“沒了?”,“沒了”,“全是葷,沒有素嗎”,磚頭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是忠義廳,當然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吃什么素,兄弟們,開動”,說著,拿過一瓶酒嘭的一聲拔開塞子,滿了三杯,張子揚和子彈自覺接過,待所有兄弟們杯中酒滿,磚頭和其他四十余人一同起身,張子揚秀樂趕忙跟著站起,只見磚頭將手中杯子平舉在前,大喝一聲:“敬青洪”,余眾一起跟著說道:“敬青洪”,聲若洪鐘,整齊劃一,張子揚嚇了一跳,媽的,連黑社會都注重集體榮譽感的培養了,就是這形式整得跟邪教似的。
待眾人落坐之后,張子揚秀樂兩人還處在懵逼狀態,見子彈向他看來,忙一仰脖子飲盡杯中酒水,這酒口感清冽,竟是難得的好酒。
按著道上規矩,阿樂為丁總滿了三杯賠罪酒,他自喝六杯,在兄弟大哥的見證下算是認了錯,前程舊恨一筆勾銷,決不再找舊賬。接著又滿三杯恭恭敬敬的放在磚頭身前,每敬一杯,必先尊稱一聲大哥,三杯下肚這就算是正式拜了磚頭為大哥,拜大哥這事兒之前已經說好,所以磚頭子彈并不意外。如此一陣之后,酒桌上氣氛頓時熱絡起來,推杯換盞,面酣耳熱之際張子揚阿樂與眾人頻頻碰杯,再無半分局促,當此時,磚頭復又站起身來大聲道:“兄弟們,今天我和我的好兄弟揚子相聚,這上半場是阿樂作東,下半場咱們老地放給我兄弟接風”,底下眾人一片歡呼,張子揚端起酒杯和磚頭碰了一下以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