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使與烼長老
水?是頂著一顆炎炎烈日回的礡凌山,當她回到紅炎城的時候,發現本應該在睡夢中的火蟒族依舊一派熱鬧。
每當公司有什么大事,她的員工也是這樣加班加點。白日是火蟒族的夜晚,想必,這也算是加班了吧?
走到紅炎城的城門下,水?背著手,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眾妖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向著水?的方向望了去,一瞬間,妖群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一片沸騰。緊接著跪了一地,水?一眼望去,只覺得一片火紅,太過晃眼。
熳君飛升為妖王之后,他的族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尊容。
“君上回來了!是君上啊!”
“我就說君上福大命大,怎么可能會怕那小小閃電呢!”
“當然,我們君上無上法力,誰人動得了!”
水?聽著人群中如此議論,頓時汗顏。
兄弟,那可不是什么小小閃電,那閃電,可是真的把你們的君上給劈死了啊!
雖然心中吐槽不斷,但是水?依舊是保持著微笑,一路上對著跪拜的族人揮手致意,頗有王者風范,直至到了自己的攬月峰,她覺得自己手都要斷了,而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雖然她人不在,但是所居宮殿中依舊有人守著。她看著出來迎接的一水兒都是標志可人的火蟒族少女,而不是原本陰著臉的水蟒族大漢,心下就知道一定是梵谷在選擇她貼身女使上下了一番功夫。
七日之內能做到如此,也是難為了這位小兄弟。
水?進了大殿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著室內的裝潢,忍不住長嘆一聲。看來日后還是有的忙了。
她招呼了一旁侍立的眾少女們。
“你們之中,誰是掌事兒的?”
其中一個粉衣少女款款而來,對著水?深深鞠了一躬,抬頭的一瞬間竟然紅了臉龐。
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這張男人面孔,實話實說,熳君,當真算的絕世美男。
雖然這幾日見的蟒族貴人都美。卻沒有一個能像熳君這樣超凡脫俗,天資卓絕。
若是非要找出一個與他相比,那大概就只有那個什么沽澤上神了。
想到那沽澤上神也是穿越來的,卻很是享受這個世界的一切,水?便氣不打一處來。不知為什么,水?總覺得那個沽澤會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絆腳石,大概是那張臉太欠揍?
水?終于明白,為什么有些人上位之后,第一個干掉的,就是曾經看過他狼狽相的人。她最為丟人的樣子,那位沽澤可是看了一個清清楚楚。
她絕不能讓那個貪戀這個世界繁華財富,利欲熏心的小人影響她回到原來世界的計劃!
少女見水?只是干瞪眼并不言語,心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只得保持著行禮的狀態。一時之間,眾侍女也都大氣不敢喘。
“君上,你這樣,是要我姐姐一直端著禮數嗎?”
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眾侍女中突兀傳來,水?這才收回了心神。
“抱歉。”
水?一臉歉意的看著那個粉衣少女道。自己方才出神,竟是忘了還有這么一群妙人兒在跟前兒。
“是我不好跑了神,這位姐姐你平身吧。”
那少女聽了這話,非但沒有起身。竟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把頭埋得更深。
“王上恕罪,我妹妹言語無狀沖撞了您。奴婢下去一定好生管教。”
那少女稱呼熳君為王上,想來是個禮數周全且心思縝密的。畢竟現在的熳君,真的就是妖王。水?一向是喜歡這樣聰慧的人,故而覺得有這樣的丫頭在身邊,萬事好辦了許多。
“起來吧,你妹妹也是護姐心切,如此情分,我怎么會責怪?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粉衣少女起身,又恭恭敬敬給水?行了一禮。
“奴婢卿,方才言語沖撞的是奴婢妹妹翎。”
水?點了點頭,繼續打量了其他幾個人,一一問過名字,又閑談了幾句。
六個女使其中卿最美,特別是笑起來,梨渦淺現,明眸善睞,讓人如沐春風。
卿的妹妹翎,腰肢纖細,牙尖嘴利,是個利索厲害的性格,與姐姐截然相反。
名為安的女孩兒身材稍稍豐腴,皮膚卻猶如初雪般潔白,話不多,卻能句句說到點子上。
名為琦的女孩兒雖然五官精致,讓人挑不出錯處,卻生了一副讓人記不住的容貌,眼中時長透露著算計。可又讓人覺得她的算計并非惡意。
名為晗的女孩看起來年紀最長。生了一雙劍眉星目,煞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架勢,從她的站姿身形看得出是個武功高強的。
最后名為墮的女孩兒,容貌算得上是好看,卻也不甚出挑,只是面容溫和,是典型的賢妻良母。
水?忍不住心中把梵谷稱贊了八百遍,這六個女子各有不同,可取長補短。短短時間內可以安排的如此妥帖,真的就算是把整個礡凌山交給梵谷,也是放心的啊!
就在水?有事要吩咐下去的時候,忽然侍衛來報,說是烼長老求見。
水?想起了第一次相見之時那老頭的嘴臉,心中忍不住輕蔑一笑,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且外頭先候著。”
“幾日不見,君上別來無恙?”
水?話音剛落,就見烼長老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臉凝重的梵谷。
水?微微皺了皺眉頭,心想她還沒有傳召這老頭,這老頭就自己走進來,明顯是來觸霉頭的。也不知道是往日里熳君對著這位“司馬昭”太過放縱使得這老頭子放肆慣了,還是這老頭天生生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心腸誰的茬兒都敢找?
“阿卿,你既然是領事兒的,我這里有些事情要吩咐下去,最后要誰去辦你做主就好了。”
水?說的慢條斯理,全然無視自己闖進來的烼長老。
烼長老的臉上慢慢變的鐵青,他雖然知道熳君厭他,可因為他是宗親長輩,故而熳君向來處處給他臉面。可是現在,熳君竟然對他視若無睹,竟是把幾個使喚丫頭排在他的前面,當著這么多的人面前給他難堪,這是何其侮辱!
“君上!”
烼長老忍無可忍,忍不住抬高聲調。抱拳跪在了大殿正中央。
如此,熳君還不下來扶他起來?誰不知道熳君性子最溫柔,他對待外族向來冷臉,可是對待自己的族人,“小心謹慎”不足以形容。
幾名女使見狀不由得向后退了退,烼長老的性格人盡皆知,是有了名的不容人。這樣難纏的人物,誰也不愿意與他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
“第一,我最近食欲極佳,去尋這天下最好的豬牛羊,雞鴨鵝在山中找個地方圈養起來,供我日后食用。第二,我臨行前吩咐過梵谷去找妖界最好的裁縫與珠寶匠人來,等陰陽儀式之后,給我牢牢看好了做衣裳首飾的進程,一刻不能耽誤。第三,過幾日鐵錚谷會送一名女使過來,先給我好生教導我們火蟒的禮儀習慣,將來是要做我貼身侍女的。第四,給我找一把箜篌來,要龍血樹為骨,珩玉山產的血漆涂身。”
說話的時候,水?全程未有抬頭看烼長老一眼。她把玩著手腕上鏡夫人送的一串四海蛟珠,語氣忽然變得陰寒毒辣,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如刀子一般。
“重中之重,你們是梵谷選來侍候我的。你們的所作所為就代表了我,誰敢對你們不敬找你們的不痛快,就是讓我這個妖王不舒心。讓我不舒心的人,我決計不會放過他!同樣,你們要是背叛了我,我也會讓你們的家族陪葬,畢竟傷了我的心,代價是很大的。”
話是說給六名女使聽,可是水?的眼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跪在下頭的烼長老。
她的眼神雖然淡然,卻讓人覺得是淬了毒一般,那毒一絲絲一縷縷,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侵占你的身體,腐蝕你的神經,最終至你于死地。
烼長老只覺得周身布滿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是熟知熳君性子的。可是自從渡完天劫回來,面前的人,已經變得如他從未認識過一般。
“哎呦!烼長老!”
水?的聲音忽然一高,驚訝的看著雙腿已經有些顫抖的烼長老。
“您這是啥時候來的?我光顧著說話竟是沒看見您。快起來,地上涼別跪著。”
她對著地上的烼長老抬了抬手,卻絲毫沒有真的想讓他起來的意思。
見烼長老并不動。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梵谷,梵谷會意,從旁拿出一個蒲團放在了烼長老身邊。
“長老坐。”
烼長老顫顫巍巍的想起來,卻發現跪了許久腿已經麻了,如果強行起身,一定會跌倒在地,那個時候,恐怕就真的顏面無存了。
水?挑了挑眉,對著殿中所有的人朗聲道。
“除了梵谷都退下,我與烼長老,有話說。”
眾妖行過禮,紛紛退出大殿,這樣的糟心事,誰還想留著不走呢?
“烼長老,我呢有個毛病,就是做事專一,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方才我給我的奴才發號施令,沒看見您,不好意思啊。”
水?輕笑著起身,對著跪在原地起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烼長老繞了幾圈,忽然一出手,提著烼長老的后衣領,竟是直接把他提到了半空中,緊接著一松手,烼長老就像是一坨死肉被扔在了菜板上一樣,被水?扔在了方才梵谷拿來的蒲團上。
水?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直視著烼長老因為驚訝而瞪得老大的眼。
“您歲數大了,我幫您一把。”
“火……火熳,你當真放肆!”
烼長老顫抖著雙唇,抬起胳膊指著一臉壞笑的水?。
“我是你親叔父!更是族中長老,你居然敢如此對我?就不怕我在長老會上告你一狀?”
“我是火蟒君上,更是這世間的妖王,你居然敢未經傳喚闖入我的大殿,打斷我的話,你就不怕我殺你全家?”
水?聽了烼長老的話并不生氣,反而是輕柔舒緩。
滿滿的戲謔味道。
“長老,從前我敬你是因為當年與孔雀明王一戰你一直護衛在我父兄左右,且你是我父親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親兄弟,只是功勛章也有吃凈的時候。我未成為妖王的時候你與你兒子動不了我,現在我已為妖王,你們就別異想天開覺得自己可以奈我何。您是聰明人,道理我不多說。”
說著,水?拍了拍烼長老的肩。
水?是個尊老愛幼的人,家族中的長輩向來對她贊譽有加。她們水氏一族歷史悠久,相與的也都是高門大戶的人,像是烼長老這一類人水?見的多了,知道有時挑明了要比維持那虛偽的和平來的重要。
烼長老在火蟒族位高權重,逼不得已她不想與他動手,畢竟將來,她還要利用炯為阿燎鋪路。
經過這次對話,想來烼長老也會有所收斂。畢竟烼長老不是傻子,權衡利弊這種事,他最在行。
烼長老咬了咬牙,抬頭之時,眼中已經是一片猩紅。
“君上的話,老朽記住了。”
水?點了點頭。
“我走的時候吩咐,盡快準備陰陽大典的事兒,我想長老來,也是為了找我說這件事兒的吧?”
烼長老咽了一口唾沫,從袖子里取出足足有三寸厚的大冊子,恭恭敬敬遞到水?面前。
“君上請過目,這就是當日的一應安排與賓客名冊。”
水?看著那厚厚的一冊,只覺得自己眼角抽動,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陣厭惡。
不過這是熳君成為妖王之后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件大事,必要將這儀式辦的利利索索妥妥當當。
費點心神,也總比辦的難看要強。
“有請金翅大鵬王嗎?”
烼長老微微一怔,搖了搖頭。
“別人倒是罷了,他一定要請。雖然我們是蟒蛇,與猛禽素來不睦。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王不見王的道理。”說著,水?把那冊子放在了一邊“長老操勞這幾日方才又與我廢話這么久也是累了,早點回去歇息吧,等我看完了這安排要是有什么不妥再尋你來。”
烼長老以為方才自己那么一鬧,水?不讓他見點血這事兒就不算完,可沒曾想到水?這么輕易就讓他走了。
他試探著挪動自己的腿,可是發現這腿依舊是麻的動彈不得。
他的動作水?盡收眼底,忍著想譏笑出聲的沖動,她對一旁的梵谷招了招手,吩咐梵谷找個輦架來送烼長老回去。
不多時,四個火蟒族壯漢就抬著一副通體烏黑的輦架跑了進來。梵谷裝模作樣的把烼長老扶上輦架。
水?卻是沒有急著讓輦架走。她繞著輦架轉了幾圈,最后拍了拍輦架的椅子。
“長老可知道這輦架,原本是我父親的?”
烼長老聞聽此言眉頭一鎖,起身竟是要下來。
“您安穩坐著。”水?卻是按住他的肩膀繼續道“今日我就把這副輦架賜給您了,只希望你記得我父親的音容相貌,我父親的寬宏恩典。為火蟒族的壯大延續保駕護航,畢竟阿燎年紀尚淺,未來還要仰仗您呢!”
烼長老心下并不知道水?一出接著一出到底打了什么算盤。他的手不自覺的抓住座椅的兩側。好半天也才說出一個“是。”
“還有,不必給铘君請柬。畢竟這群妖匯集的地方,不適合他這個神君。”
說完。才讓抬著輦架的妖們離去。
水?站在原處背著手,她忍不住瞇起眼睛看著烼長老消失的方向。她所居的地方雖然叫做殿,卻也是挖的極深的洞穴。任憑外頭的陽光再如何的熾烈,也照不進她所站立的地方。
大殿四周點著長明燈,燈光的映射在她火一般顏色的瞳孔里,仿佛她的眼中就跳動著明亮的火苗。在燈光的照耀下,地上映著她頎長的影子,她揚起自己微尖的下巴,眼神中布滿了鄙夷的神色。
老頭子,你想要的,注定在我這里什么都得不到。你所倚仗的兒子炯,也必定成為將來阿燎掌權最大的支持者。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譏笑。
轉身的一刻,她忽覺,在這個世界活著,也不會是一件枯燥無聊的事兒。
“梵谷,派人告訴阿燎,等睡醒了就來我這里用膳,和他的炯師父一起。”
“是君上。”
“哦對了,命令下去,從今以后,我們礡凌山再沒有什么君上,有的,是王上。”
梵谷傻愣愣看著水?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走向內室的背影,心中卻沒來由的涌上一陣哀傷。
若是換了還本的熳君,方才斷不會那樣對待一向蹬鼻子上臉的烼長老。
熳君不是沒有霸氣,只是對待自己的族人,他選擇的永遠是放任。
不知道這個異世界的女子,占著熳君的身體,會做出怎樣一番的事情來……

衣慕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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