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并不想把她生下來的，醫生說我身體不好，如果流掉的話，以后就很難懷孕。”

　　“我父母因為我的遭遇，也很厭惡她，但是他們心疼我，就讓我把她生了下來。”

　　“她一出生就會笑，幾乎沒有哭過，餓了渴了也都只會哼哼幾聲，直到我把她放到福利院門口，她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一直嚎啕大哭，不肯停止。”

　　“我心軟了，就把她抱了回來，不遠不近地養著。”

　　“把她從那么小”，陳禾伸手比劃了一下嬰兒的長度，接著說道：“不知不覺就養到了像你那么大。”

　　她像是想起了女兒的笑容，恢復了溫柔，道：“時間很厲害，我慢慢地忘記了那些傷痛，也改變了對她的厭惡。”

　　“我以為我能陪著她長大，看到她嫁人、生子時”，陳禾的眼淚突然無聲息地流了下來，“他們殺了她。”

　　“他們殺了她！”

　　陳禾激動了起來，甚至有些瘋狂，“他們怎么敢！”

　　“那是我養了十六年的女兒啊！”

　　她已然淚流滿面。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時，她就那么安靜地躺著，睜著大大的眼睛，不肯合上。”

　　陳禾閉上了眼，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半晌才平復下來。

　　再次睜開時，眼中滿是冷意：“他們該死！所以他們死了。”

　　“現在，”陳禾看向蘇黎，“輪到你了！”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蘇黎沖她笑了笑，然后站了起來。

　　“不，是輪到你了。”

　　語畢，外面順時傳來了警笛聲，沈臨也進來了。

　　“陳老師，沒想到真的是你！”他有些痛心疾首。

　　一個溫柔的女老師，竟然是個殺人犯。

　　何至于此！

　　陳禾轉過身，看著他，柔柔一笑：“沈老師，你也來了？”

　　沈臨突然有些膽寒，未等他反應，陳禾就沖了過來，一手刀砍到了他的脖頸處，令他當即昏倒在地。

　　跨過沈臨，陳禾走了出去，卻又慢慢退了回來。

　　外面，警察們上來了，正持槍對著她。

　　一人喝道：“停止反抗，你已經被包圍了！”

　　陳禾在斟酌著雙方的武力值，計算逃跑成功的可能性，蘇黎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陳老師，惡人該有惡報，那你是不是惡人呢？”

　　像是被戳到了敏感點，她一時有些怔愣，又有些掙扎，說道：“他們該死。”

　　“那我呢？”蘇黎繼續反問。

　　“你，”陳禾只猶豫了一下就堅定了起來：“你也該死！”

　　蘇黎又說道：“我并未做錯什么，算不得惡人，而你要殺了我，怎么不是惡人？”

　　“我……”

　　陳禾陷入了掙扎中，神色有些扭曲，喃喃道：“我不是惡人，我沒有殺你！”

　　“對”，她漸漸平和了下來，說道：“我不是，我沒有要殺你！”

　　她想通了，態度也緩和了下來，又恢復了往日里的溫柔，“你沒有證據。”

　　見她仍在狡辯，蘇黎按下心中的不忍，又說道：“可你女兒覺得你是惡人。”

　　“女兒？”陳禾的表情卻有些奇怪，她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又開始癲狂起來，眼淚也不停地流出，口中卻喊著：“他們該死，他們該死。”

　　恍若瘋子。

　　警察趁著她失神時上前制住了她，她竟也沒有反抗。

　　蘇黎雖然有些奇怪陳禾最后的失態，但見她被抓住了，也就沒有再深究。

　　走到沈臨旁邊，蘇黎仿著電視劇里的挽留辦法，兩手扶著他的肩膀，使勁地晃著，將他給喊醒了。

　　“沈老師？”蘇黎抬手在沈臨眼前擺了擺，說道：“醒醒。”

　　沈臨睜開眼，見是齊蒽，想起了他昏迷前的事情，猛然道：“陳老師呢？”

　　蘇黎示意他看向身后，“吶。”

　　“對了，沈老師知道陳老師有過女兒嗎？”蘇黎向他問道。

　　沈臨看到癲狂的陳禾有些吃驚，聞言回過身搖了搖頭，牽動了脖子上的傷痕。

　　“咝”，他冷吸了一口氣，又揉了揉酸痛的脖頸處，才道：“她是新轉來的老師，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蘇黎點點頭，扶起了沈臨。隨后兩人一起跟著去了警察局做了筆錄。

　　在警察詢問蘇黎為何認為陳禾是兇手時，她說出了和沈臨一起進行的計劃。

　　＊＊＊

　　時間倒回到兩天前。

　　蘇黎又一次察覺到沈臨和陳禾隨從自己回家時，心里有了一個想法。

　　她找到了沈臨，說服他跟自己打了一個賭。

　　內容是：陳老師會不會將她送回家。

　　沈臨事先向陳禾表明自己這幾天家里有重要事情需要請假，同時為了應付她的驗證，也向教導主任請了兩天的假，隨后，他便將護送齊蒽回家的任務拜托給了陳禾。

　　蘇黎需要他做的就是，三十分鐘后去她的住所查看她是否到家，如果沒有的話，就立即報警并且前往陳禾的家。

　　根據她的性格，蘇黎猜測她行兇的地點會是她覺得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她自己家里。

　　而接下來的事情走向，與蘇黎的猜測并沒有太大的偏移。

　　＊＊＊

　　兩人做完筆錄，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沈臨先將蘇黎送回家，見她的燈正常打開后，才離開。

　　第二天，陳禾的課是由另外一個語文老師上的。

　　過了幾天，沈臨告知同學們陳禾因事辭職，接下來的課由之前代課的那位老師進行。

　　班級里同學們的哀嚎聲起了一片，言語間的議論猜測也不斷，但很快他們就被緊張的考試吸引回了注意力。

　　六月二十號八點三十，蘇黎進了中考的考場，開始了第一場考試。

　　三天的考試一晃而過，結束后的第二天，蘇黎又回了一趟班級。

　　同學錄還沒有寫完。

　　班級的人合照了一張照片后，又待了一會，就陸陸續續離開了。

　　教室里又空蕩了起來。

　　蘇黎將自己在學校宿舍里的東西全部搬到了租的房子里面。

　　隨后她就和學校里的幾個同樣通過四月份化學競賽的同學開始了暑假集訓。

　　因為蘇黎表明了高中她會選擇直升本校，因此集訓并沒有踢掉她。

　　另外幾個同她一起集訓的人，也是選擇了直升本校。

　　中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她還泡在實驗室里。

　　是全省第一。

　　這樣的成績讓其他學校紛紛發來邀請，開出的條件也十分吸引人。一中為了留住她，又給她發了一筆不小的獎金。

　　因為之前已經許過承諾，蘇黎早已婉拒了其他學校的邀請，但對于一中的獎金，也沒有拒絕。

　　暑假便在忙碌中過去了，期間，齊蒽又沉寂了下去，很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