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后,在原本月蘭的院落之中,一位背影滄桑寂寥的白須老者黯然坐在院中,清風飄拂其白須長袍,而老者卻絲毫不在乎,依舊一如既往的獨酌,而院中還是一如往昔的精致典雅,可以看出白須來者對于院中一絲不茍的愛惜,只是院中卻只剩下一個老態龍鐘的老者。
老者將手中的一壇萬花釀飲盡之后,目光渾濁的看著院落,嘆息道:“為求心境圓滿,于是我用盡凡人的一生去追憶與你在一起的往昔,只是數十年來,我卻始終堪不破情愛。”
“你這又是何苦呢?”此時一道充滿痛惜的聲音從院外傳來,隨后一為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走進院落,看著原本雖然平凡但卻極為睿智的少年,竟然只是短短數十載不變,就已然變成一個寂寥孤獨的紫衣老人。
老人抬頭望向男子道:“數十載未見,你的氣息更加渾厚,心境也愈發圓滿了,想必今生你與她過得很好吧。”
年輕男子感激道:“多虧你的相助,我才能夠找到她,與她一起過幸福美滿的生活,只是她不愿踏上修途,只想平凡的和我在一起度過這一生,昨日我與她剛剛完婚,這一世我決定好好的呵護她,直到她壽終正寢,接下來的每一世,我都會找到她,守護她,保護她,給她最好的愛情。不過,我風訓思欠你一個人情,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盡管取,除了她。”
老人聞言只是揮手取出兩壇萬花釀放于桌上,淡然道:“無妨,你也不必謝我,酬勞你早就付了。”
風訓思望著桌上的兩壇酒,坐在一旁,熟練的開壇與老人碰了一下后對著瓶口痛飲了一番,但是放下酒壇的風訓思看著酒壇突然想到什么,目光犀利望向老人道:“喂,你這些年喝了多少酒?”
老者聞言還真就冥思一會,最終淡然回道:“沒數,不過好像喝了一半了吧。”
風訓思云淡風輕道:“哦,還好,只是一半。”之后后知后覺的錯愕盯著老人,不信道:“等等,你剛說喝了多少?一半?這一半是指?”
老人淡定道:“屋中的早就喝完了,我說的是你藏在酒窖里的。”
風訓思一聽,立馬跳了起來,消失在原地,不一會又出現,對著老人嘶吼咆哮道:“你這個酒鬼,認識你我算是倒了大霉了,你明知道那些酒對你壓根不起作用,你怎還將我的藏酒喝了一半啊,那可是我珍藏了數百萬年的好酒啊,五百萬壇啊,耗費我多少心血,搜集多少花瓣精華才釀造出來的啊,你就這么一聲不吭的喝了一半,還如此云淡風輕,你良心過得去嗎?”
逸抬頭望了一眼風訓思,悠悠說了一句:“你只說別讓我喝完,可沒說讓我喝多少啊!”
風訓思氣急敗壞的吼道:“我當初以為你只會喝個百余壇,哪曾想到你這個酒鬼竟然會喝了兩百余萬壇,你這是酒桶做的嗎,啊!”
逸無視了風訓思的咆哮,舉壇又喝了一口,放道:“你這酒不錯。”
風訓思聽到夸獎,得意道:“那是自然,這每一壇酒的花瓣都是我親手采集,又融入我搜集許久的天材地寶,又豈是外面那些酒可比的。”
風訓思說著說著才意識到險些被逸忽悠了,連轉回話題道:“以前咋不知你這么老謀深算呢,三言兩語就輕易的轉移話題,說,咋辦,這可是我多年的珍藏啊。”
逸突然覺得與風訓思斗嘴似乎挺有趣的,遂開口道::“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啦,既然來了,就好好的喝點吧,好歹是你辛苦釀的。”
風訓思自然地坐下之后,目光灼灼的盯著逸道:“哎,不對啊,你竟然拿我的酒招待我,這合適嗎?”
逸風輕云淡道:“那你喝不喝,不喝就別打擾我喝酒。”
風訓思想了想還是妥協道:“當然喝,好歹這是我辛苦釀造的酒,喝一壇少一壇。”痛飲一口后,風訓思又道:“你這是什么情況啊,你不打算出去了?”
逸云淡風輕道:“所以還是說你壓根沒心沒肺,你沒看出我如今只是分身嗎?”
風訓思聞言仔細端詳逸,琢磨道:“咦,不對啊,先前你狀態并非如此啊,而是隱約給人一種飄渺不定,高深莫測之感,雖然我還是看不透你,但怎么現在完全形同凡人啊,雖然帶有一絲修為在身,莫非你真是分身?可是你什么時候出去的?分身又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逸輕描淡寫道:“那你可別問我,我不知道,我有限的記憶只是關于谷中的一切,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風訓思無語問道:“那你準備啥時候回歸本尊啊?”話里透著一絲心疼莫名的意味。
逸瞟了一眼風訓思心疼的語氣,喝了一口酒后默然道:“放心,沒多久了,不過到時候這個院子我會將其封印帶走,在我這具分身死后,你將我葬在荒野之后,立一塊孤碑即可,無需太多俗禮。”
風訓思終于松了一口氣,然而又無奈望著逸道:“既然你這么喜歡她,情深至此,為何不去找她,廝守一生不是更好?”
逸嘆了一口氣道:“我終生在懸崖漫步,劍尖獨行,不知何時就會墜落深淵,萬劫不復,我不想耽誤她,但一切皆穩定之后,如若那時她還未嫁,我自會前往守護。”
風訓思勸解道:“有時候,安危不重要,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逸將壇中萬花釀一飲而盡后,道了一聲:“我累了。”隨后那一雙渾濁的雙眼逐漸暗淡,最終徹底閉合上雙眼。
風訓思望著毫無生機的肉身,又瞬間無語道:“真是的,說走就走,我都還沒答應呢,估計你就等著我的吧,我風訓思怎么就攤上你這么個朋友啊,哎,遇人不淑啊。”
“背后議論他人是非,這可不是你應有的氣度啊。”
風訓思頓時嚇了一跳,環視一周,未發現任何人,又覺得聲音極為熟悉,最終轉頭望著逸的年老身軀不確定道:“誰?你還沒走?”
只見一道平凡的年輕虛影從年老的肉身浮現而出,目光一如既往的空洞,隱隱透著絲絲睿智,原來這是逸留下這具肉身上的一縷分魂,肉身只不過是靈氣聚集而成罷了。
風訓思望著虛影,驚魂未定道:“你怎么還沒走啊,嚇我一跳。”
逸悠然道:“堂堂一位大帝竟然還會怕我這個小小的道境修為的,傳出去不怕被人恥笑。”
風訓思氣的揮袖道:“得得得,你還有啥事,沒事我把你葬了就要出去了。”
逸默然無語,只是轉身將院落封印后縮小到手中,對風訓思道:“此番出去之后,我亦會將此翻記憶塵封,往后你我再見便不知何時了。”
風訓思不耐煩的揮手道:“得了,別婆婆媽媽多愁善感的,一點也不像你,以后如果有緣,記得來找我,我們一起喝幾杯。”
逸淡然點頭之后,便轉身步入虛無。
風訓思低頭看了一眼草地上逸的分身肉體,呢喃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心中的羈絆明明放不下,卻硬要強迫自己放下,這世間還有比和心中摯愛相伴廝守更重要的嗎?”
而后風訓思徑直在原地鑄墓立碑,上書嘆了一口氣之后轉身離去,回到凡俗守護摯愛。
至此,光幕上的畫面定格在落寞的墓碑之后方開始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