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0，晚7點
京安市懷北別墅區18號，裘家大院
一位形如枯槁的老人半躺在床上，抬起插著輸液管的手拿起了身旁護士遞來的手機：“喂，什么事兒？”
“老爺，我找到了龍淮山北峰那片山谷的地勢圖！”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興奮。
裘謙聽罷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回道：“地勢圖而已，龍淮山景點到處有得賣，有什么稀奇的？”
“老爺，還記得當初王炎主任提起的張琦嗎？”
“張琦......”裘謙翻找著腦海里的人名記憶，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這個名字，“就是去龍淮山瘋了的那位？佳德廣告公司的高級客戶經理？”
“對，就是他！”
“他怎么了？”
“這本地勢圖上面有他的手繪路線，路線直達我們要去的洞穴！”裘晨解釋道。
“還有這種東西？拿回來！”
三天前，裘謙沒想到，在信息技術如此發達的時候，他組建的小隊竟然還會迷路。
三天后的今天，他老人家又沒想到，在信息技術如此發達的年代，竟然有人會特地使用紙質地圖，還專門留下了標記路線。
這份地圖確實是他計劃的盲點。
不過這個盲點被裘晨找到了，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
“老爺，我只是找到了而已。裘晨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張起來，“東西是別人的。”
“那還猶豫什么，找他買，一本地圖而已。”
“可是......”裘晨越發感覺心慌，“老爺，可那人開口就是一萬！”
一本紙質地勢圖，范圍僅限于京安以北的龍淮山脈，竟然要價一萬。
呵呵~
裘謙慢慢合上眼睛，搖著頭淡淡地說道：“也不知道誰手腳那么利索，消息才出來一星期就已經打開了各自的渠道，開始販賣起這種東西了。蝗蟲這種生物，真是怎么殺都殺不完啊。”
“老爺，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算了，就一萬而已，買吧。”裘謙嘆了口氣想要掛斷電話。
“可是......可是老爺......”裘晨的聲音除了一開始的慌張外，甚至還帶了半分顫抖。
“怎么了？還有事？”
“對方是按頁賣的，是一頁紙賣一萬啊。”
“......什么？”裘謙剛聽完，氣管上移的那口氣正巧卡在喉嚨口，憋了好一會兒才喘過來：“一頁一萬？他怎么不去搶錢！”
說完他就大聲嗆咳了起來，咳嗽帶動了喉嚨周圍的肌肉，不停發出陣陣哮鳴音。由于聲音太過尖銳，話筒里除了隱約間還能聽到護士聲音，就只剩下他的咳嗽了。
“那人說地圖絕對能保證地點的準確性。”
咳咳咳......咳咳咳......
裘謙越聽越來氣，劇烈的咳嗽充斥了整個話筒，連身子下的特制病床也因為咳嗽而搖晃起來。電話那頭顯然不敢多話，只希望這場咳嗽風暴能盡快平息。
“咳咳咳......裘晨.....”
老頭接過護士遞來的止咳哮喘噴霧，這才能強忍著說上一句話，“你接著說......咳咳，我聽著。”
裘晨回想起了半個多星期前的一次登山經歷：“上次去龍淮山的時候隊伍就繞暈了，根本找不到那個洞穴，所以我覺得可以試試。”
“咳咳......多少頁？”
裘晨看著面前聊天信息欄的數字，說道：“整本地勢圖有47頁，也就是47萬。”
“不會整本，咳，整本都有他的手繪路線吧？”裘謙雖然年過90，可思路依然清晰。
他們要去的是龍淮山北峰的一處不知名山谷，外面販賣的地勢圖肯定不可能只印了北峰，反而是已經經過旅游開發的南峰篇幅更多才對。
事情也確如他的所料，47頁中只有11頁與北峰有關，外加上另外3頁的必經之路，總共14頁。
聽到這兒，裘謙總算是暫時止住了咳嗽，喘著粗氣說道：“那......那就買14頁。”
“老爺，如果只買北峰，要價就是3萬一頁了......”
裘晨也是無奈。
三天前，他從朋友處得知，最近有個叫“佛跳墻”的論壇里一直在討論廢墟藥廠和龍淮山北峰。
和這個網絡黑商周旋了一個多小時，談到最后也依然不肯降價。
一分錢都不降。
“你們不會走漏消息了吧。”裘謙忽然拉低了聲線，沒了咳嗽之后他的聲音顯得格外冰冷，“我應該說過，走漏消息的人不會有好果子吃。”
“沒有！”裘晨馬上開口解釋，“絕對沒有，老爺！”
“那對方怎么會確定我們需要這份地圖？而且是必須到手？”
“屬下真的不知。”
裘晨舔了口干裂的嘴唇，繼續解釋道：“招人之前我沒透露過任何消息，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后接受過搜身，沒有任何竊聽偷拍的裝置。”
“確認了人數后，我也只說了目的地，就算到了龍淮山北峰也沒人知道尋找的其實是一個山洞。”
“從集合到出發再到返回，他們只能使用我們的聯絡手機，自己的手機全部被鎖在倉庫的保險箱里。”
“鑰匙只有三把，老爺你一把，我一把和三少爺一把。”
“就算返回之后，他們也都被安排在了一棟小別墅，沒有信號沒有手機，根本沒有泄露信息的條件。”
這一大堆的說辭在裘謙聽起來就是一堆廢話，左耳進右耳出。
但他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裘晨的辦事能力他很放心，為人冷靜，但就是缺了點主事人該有的臨場判斷力。裘謙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懷疑過泄露信息的問題，或者可以說這條信息從一開始就已經泄露了。
王炎能往自己這里透露那么多信息還不求回報，說明這條信息本來就是公開的。
所以關鍵問題不在信息有沒有泄露，而是信息是真是假。
現在對方那么強硬只說明了一個問題，王炎給的消息真實的可能性非常高。
黑晶確實是存在的，效果自然也是真的。對方越強硬，越是證明了他們買下這本山勢圖的必要性。
裘謙默默攥緊了拳頭，皺巴巴的手背皮膚上彈出一根根青筋：還有希望，還有希望啊。
“47萬，全要了。”裘謙下了一家之主的命令，然后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