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臭豬。”

　　拾一把灰不溜秋的麻布褂子往身上一披。不屑的看向幾步外的風輕云。

　　“我知道你想什么。肯定對我說的不屑一顧。”

　　風輕云用修長的手指將自己的絳色披風拿起整理整齊。右手托在胸前。

　　“你以后都不可能再揍我了，你我之間的差距將會越來越大。就像今天，我就是吃了一粒洗髓筑基的仙藥，你的速度就已經趕不上我了。”

　　“而你為了活著每天做苦力活弄得一身黑不溜秋的肌肉塊的力量，等我父親為我準備的珍貴藥材和頂尖武師到了，我揍你你也反抗不了。”

　　“我的大少爺，別忘了是你是誰揍大的。”

　　“呵呵，我知道你不知道什么是頂尖武師，每個頂尖武師都是武者的巔峰，超越人體極限。能夠單獨搏殺老虎的，擁有虎狼之力。”

　　“好了，不跟你說這些了，知道為什么每次咱們說話，只有我在說，而你只能聽嗎？”風輕云將披風輕輕披上：“你可能認為不屑于和我說話。可真的是嘛？還是你根本插不上嘴，因為你如果不是我跟你說這些，你根本不知道。”

　　“你個臭……”

　　“你個臭豬，對吧。不用罵我了，十年了，你揍我，我從沒告狀，也沒讓我爹把你爹趕走。你這句話我都聽膩了。”

　　“明年我就十五了，我爹聯系了仙門，他和劍仙宗的長老很熟，我一年后，我筑基完成就直接成為劍仙宗長老的弟子了。而之前跟你說的仙藥，珍寶，武師都不過是我為修仙打下基礎準備的。”

　　拾一吐掉狗尾巴草：“你說完了？”

　　“完了。”

　　“明天看看誰更聰明！”拾一說完直接起身離開。

　　“呵呵，果然，什么也聽不進。好，明天我會給你準備一份筆墨。”風輕云輕笑著向相反的路離去。

　　一邊是剛剛犁過的黑土田，肥沃的泥土肆無忌憚；一邊是小河流水，岸邊蘭香舞蝶。春天的風自顧自從一邊到另一邊，低低地跑。

　　穿過稻田，來到一座土磚瓦檐冒著炊煙的小院子。

　　一個身材高挑，膚色黝黑的少年推開院門。一眼給人看去的樣子就是健壯，麻布褂子露在外邊的手臂粗壯，青色的血管像盤在上邊。

　　往上是絕對會令人印象深刻的臉，完全對稱的五官。

　　“汪汪汪！”

　　一條長毛大黃狗竄到門前，人立而起，興奮地往拾一身上撲。他咒罵一聲，敏捷的往院中的大樹上一跳，快速的爬上第一個枝干。

　　“你個臭豬，滾！不知道爪子全是泥啊！”

　　可惜大黃狗無動于衷，仍然在圍著樹，甩著尾巴，抬著頭，想要往站在樹枝上的少年跳。少年無可奈何的坐下來，看著這蠢狗終于不跳了，坐在那搖尾巴。才跳下來。

　　走到院內的水缸，打了半桶水，洗掉臉上的汗水。才走進屋。

　　一個身材同樣健壯的中年人，比拾一還要高半個頭。正在灶臺做晚飯。這里既是大廳也是廚房。

　　中年人轉頭看了一眼他：“回來了。”

　　“嗯。”

　　“準備吃飯了。”

　　拾一答了一聲，便走進一旁的房間。推開咯吱響的木門，脫下的身上的褂子，隨手丟在其中的一張木床上。光子膀子便走出來，像往常一樣。

　　端菜，盛飯，拿碗筷。飯桌是門口的一張不大的木桌，有的地方因為樟木的表面長時間使用而變得光亮，還有留下的油污湯漬。

　　桌上全是素菜，零星可見一些肉混在其中。

　　兩人沉默的吃著飯。拾一向下看了一眼，大黃狗靠著自己的腳坐下來，搖著尾巴。開口打破了無聲。

　　“明天去張獵戶家買些肉吧。”

　　“三天后再去，沒米了，鹽也快用完了。”

　　再次剩下吃飯咀嚼吞咽的聲音。

　　“吃完飯，你幫我把頭發剪一下，又長長了，做木工活礙事。”

　　拾一看了一眼側面這個男人，雜夾著白絲的頭發簡單的一根麻繩束在背后。的確有些長了。

　　“好。”

　　院外，夕陽余暉。

　　將剩飯菜倒進大黃狗的石槽里，中年人提著木桶打水，將頭發洗了。坐在木椅上，拾一拿著剪刀，對比了一下，將頭發撰在手心，一剪刀下去，齊腰的頭發，變成了肩頭往下一些的長度。

　　他現在的頭發就是這個長度。兩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這個長度既不會太鶴立雞群，也方便做活。一根麻繩束著便可。

　　黑夜是最安靜的，也是最喧囂的。一夜無話。

　　……

　　“木匠，早啊。”

　　“誒，木匠來了啊。”

　　“木匠，喝杯茶，來來來。”

　　木匠一路走來，府里的仆役工匠一反往日的風格。全都跟他打個招呼。拉住一個往日還算熟稔的石匠，他笑著問：“老哥，這今天他們怎么回事？”

　　“喲，你還不知道啊！你兒子有出息了。”

　　木匠微不可查的皺眉，馬上又笑著問道：“老哥說笑了，我兒子我還不清楚。”

　　石匠興奮地壓著聲音道：“有人看見你兒子和風公子一起坐在課堂考試，雖然咱看不懂也聽不懂那些個大字，可能和公子一起坐在課堂用紙筆寫字。那不是出息嘛？”

　　石匠接著道：“咱們平日別說跟主人家同堂了，只要賞咱們多個活計，多幾個錢那就是好事了。我跟你說，這事已經在咱們之間傳開了。”

　　木匠連連附和稱是。

　　“都是孩子瞎胡鬧，估計是又闖禍了。不管怎樣還是謝謝老哥吉言。”

　　風家臨鎮別院，課堂內。

　　一個穿著白色長裳的先生坐在案前。下方擺了兩張矮幾，上面擺放了筆墨紙硯，矮幾前有兩個少年。一個黑色士子長裳，一個麻布布扣襯衫。一個盤腿端坐蒲團執筆，一個蹲在蒲團上。

　　兩人都在白紙上寫著。

　　風輕云的答卷，字跡端正。而拾一的答卷，如風卷殘云，字跡狂放。

　　同時放下手中的筆。

　　風輕云揉著手腕道：“即使是學文識字，我的天賦也必定比你強。”

　　“所以呢？”

　　拾一一屁股坐在矮幾上，看著他反問。

　　“這部《百文》是學文識字難度最高，也是水平最高的。其中囊括了所有常用文字，想要貫通，對于文章字句的理解能力將會是極高的。”

　　風輕云拿起矮幾上的果干邊吃邊道。

　　“極少人可以貫通。我跟著木先生，在臨鎮學了四年多，但領悟也比很多學了十年的人強。而你在堂外旁聽四年。不需要我多言了。”

　　“我確定我能做出九成今日的答卷，而你有五成已經值得慶祝了。”

　　風輕云將一盤糕點遞給坐在那的拾一。瞄了他一眼，拾一拿起一塊不知名的糕點扔進嘴里。早上沒吃什么，答卷一個多時辰的用腦，已經有些餓了。

　　拾一不說話，風輕云也不再說什么。兩人在沉默的安靜中等待木先生審閱答卷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