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老朽還是不太明白你的用意。
既然已經查明對方神魂脫離了肉身,那便趁這個機會除掉便是,為何還要老朽將肉身帶回?
說來也正如少主預料的那般,老朽在闖進祠堂時遇到了他如今附身的城主大人,雖按你先前的吩咐故意將其放走,但這樣不就是將我等的行為暴露了嗎?”
“修道者的破事可沒那么好解決。”
金士良微微一笑,望著面前被他打扮得如同邪魔妖獸的黃半仙肉身,解釋道:“此人操控城主百姓的邪術名為六欲攝魂術。此術巧妙的一點就在于并不是強行控制他人,而是利用潛意識來緩慢改變受術者的思想。
一旦被種下邪術,就算殺掉施術者也不會解除。必須先將他們潛意識中的認知給破碎掉。”
“潛意識?”
見老者還是不明白,金士良干脆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如今城中百姓不是將他看作仙人一般崇敬嗎?那咱們就把他變作妖獸襲擊百姓,只要讓這個消息傳到城里,那么邪術就不攻自破了。”
孤星這才恍然大悟:“利用這具肉身,讓他身敗名裂?”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金士良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搭在黃半仙肉身上,只聽得嗤嗤幾聲悶響,后者身軀突然竄出幽綠色的氣霧,乍一看倒還真像是妖物作祟。
這是修道者最為基礎的障眼法術,雖說瞞不過其他修道者,但騙騙這些凡人百姓還是綽綽有余。
眼見這邊準備的差不多,金士良朝不遠處祠堂中的道生比劃了一個手勢。后者心領神會,暗中凝聚好仙氣。
“孤星前輩,麻煩你了。”
“少主有令,老朽定當遵從!”
老者話音落下,腰間別著的鐵劍鏘的出鞘,只見銀白色的劍光閃爍,朝著參拜祠堂的百姓激射而去。
嘭
霎時間塵土飛揚,緊接著那群驚慌失措的百姓們就看到塵霧中有一名渾身纏繞綠氣的影子正在向他們緩步走來。
......
當黃四郎再次睜開眼皮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府內的書房中。
起身,他撫摸著不屬于自己的面皮,喃喃自語:“先前的難道是夢?”
倒不如說他希望白日所見的就是夢境。
那個老者,那個明明不過是凡人的老者簡直強得匪夷所思。
數息的功夫便將城主府那些武藝超群的侍衛全部擊暈,就連他這個修煉三年之久的修道者也在一個照面便被拿下。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抓走的覺悟,但沒想到醒來后卻發現自己身處城主府中。
“難道此人沒有認出我的身份?”
想到這,黃四郎不禁心頭一松——只要寄居在這具身軀上的神魂沒被找到,就還有機會。
“神魂還在,我得趁他們處理掉那具肉身之前徹底切斷聯系!”
按照那本功法中記載的奪舍術,要想加快神魂奪舍的速度必須準備兩名被奪舍者最為親密的活祭,施展煉魂大陣。
“來人,把海晴、海鵲叫來!”
話一出口,偌大的城主府卻始終不見有人回應。黃四郎正驚詫間,一名鼻青臉腫的家丁手腳并用地跑進來喊道——
“不好了老爺!三小姐她集結侍衛,把四小姐劫走了,此時正向著大牢進發。”
“她敢?!”
黃四郎聞言怒不可遏,出手一掌拍死了這名家丁后,立即召集府內殘余的侍衛,準備把這兩個活祭給抓回來。
剛出府門,黃四郎便聽到了城中活人祠一帶傳來的百姓吼叫聲,當即心頭一跳。
連忙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得到的回復不禁讓他氣炸了肺——
“妖道黃四郎欲襲擊百姓,蒙得青石村仙人出手擊潰,如今城民已經將妖物綁在了活人祠柱上,準備連同祠堂一起燒了。”
原來奪走肉身竟是為了栽贓嫁禍!?
黃四郎鐵青著臉,朝著周圍侍衛大吼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那群賤民趕走啊!”
“......”
然而此時此刻,恢復了清明的侍衛們皺起眉頭,反問道:“城主大人,您不是一向最為厭惡此妖道的嗎,如今他真身被破,遭此劫難豈不是大快人心,為何要救?”
“法術已經失效了?”
黃四郎瞬間蒼白了臉,如今肉身即將被大火焚毀,再想抓回活祭施展煉魂大陣已然來之不及,而城中布下的邪術也不攻自破,如今百姓恢復清明。
恨就恨在這陳瀚冬平日里為人和善,常與府內侍衛家丁交談,如今他們只怕思索間便能發現他這個“城主”的蹊蹺之地。
念及此,黃四郎再也顧不上自己的計劃了,口中默念口訣,只見一縷青煙自陳瀚冬天靈蓋遁出,而后者也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般倒在地上。
另外一邊,被麻繩捆綁的黃四郎突然睜開雙眼,眼見著百姓抬著火把靠近這里,大口一張,吹出一陣狂風,卷起地上的沙石。
趁著他們被沙石迷住眼睛之際,黃四郎掙脫麻繩,倉皇出逃。
然而還沒等他跑出幾步,一旁茶攤上的清秀少年放下茶盞,起身攔住了去路。
“多日不見,城主大人。”少年臉上露出冰冷的笑容,“或者該說是半仙大人?”
“是你!”
黃四郎瞳孔收縮,眼前此人不就是前日那個隨海晴一同回府的、青石村的金家棄子嗎?
沒想到傳聞中的那個讓三名修道者聽從吩咐的人竟然會是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少年。
這也不怪他想不到,畢竟他一直以來都醉心于權力享樂,對于這城外的消息卻是不從放在心上。
事已至此,黃四郎反而猙獰一笑:“來得正好,老子還愁沒地方報仇!”
說完,手捏法印,正當施法結束時,眼前突兀映入一道涼颼颼的白光。
緊接著,黃四郎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兩只交纏在一起的手掌自腕部斷裂,殷紅色的血箭噴涌而出。
回過神來,少年身邊不知何時起已經站著一名手持鐵劍的老者,正用不帶絲毫感情的渾濁眼珠盯著他。
“留他一命,日后還有用處。”
“是,少主...”
意識逐漸散去,黃四郎倒下前最后一刻,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可笑的疑問——
以少年如此強大的背景,究竟是如何被族人排擠至青石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