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不得嘎吱嘎吱邁動馬蹄,它嘴里嚼著枯草并沒有咽下去而是像人一樣“忒”地吐到地上。
蘇香騎在馬背,上原城繁華喧囂是豐康城十倍之多,街道寬二十丈足夠十幾匹駿馬并排奔跑還是有些擁擠。
蘇心牽馬,只有他們二人。
人聲鼎沸,似乎什么都能聽清又什么都聽不清。
在馬上看著人山人海,蘇香暗嘆終于到了,一路上身累心也累。
“心,那個老皇帝真混蛋,他也不知道出來接我們,一點待客之道也沒有。”
蘇心腦子里惦記那個惡毒的女人,她和女兒要在上原城生活了。
“啊……他要是有待客之道也不會讓我們千里迢迢跑到他家里。香香,我們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你先休息。”
蘇香略略鼓起雙腮,她知道這是蘇心不想讓她跟著,因為蘇心接下來要去找那個老皇帝和他談一筆生意,蘇心不想妹妹知道他們之間的交易。
因為那免不了要做一些殺人的勾當,這是蘇香很反對的事情,可是蘇心不會依著妹妹,因為蒼風云手中有他想要的線索,那是可以解開蘇香詛咒的線索。
他必須做。
“心,我們都來上原城了,我想去那個地方。”
“皇宮啊?住那里確實不錯,還能讓蒼風云伺候你順便報復他。”
“哎呀你別裝傻,你知道我說的哪里,我要去央舞姐姐的樂央宮!我才不去什么皇宮呢,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大街上人來人往雖然喧囂可是蘇心二人的談話實在過于驚駭,附近的行人眼神異樣,看他們的眼神好像看什么奇怪生物。
蘇心知道她肯定會嚷嚷去那里,只能小聲嘀咕“那里有什么好的。”
蘇香在馬背上撒潑。
“哎呀就要去就要去,你快點快點!”
“香香,你就算去了也不見得能遇上央舞,她指不定在別的地方呢,你想啊樂央宮那么多,說不定她在其他地方視察工作呢,你去了也是一個人多沒意思。”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就要去!你要是不去,我自己一個人去!”
蘇香要從馬上跳下來。
蘇心一個箭步過去剛好抱住跳下來的蘇香。
“你可讓我省點心吧,你想嚇死我啊,我們這就去好不好,別鬧了啊。”
蘇香笑得眼睛瞇成月牙。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她啵唧親了蘇心。
蘇心無奈又好笑。
“打一棒子給一甜棗,你呀這點心思都不用在正地方。”
尋不得還用干草磨牙呢,嘎吱吱嘎吱吱,看蘇心他們倆那樣子,它很不屑“忒”一口吐到地上,然后從掛在脖子下邊的干草袋子里咬出一嘴干草繼續嘎吱吱。
路過的行人看尋不得的眼神如同看見了妖精。
這年頭馬都成精了?
蘇香鬧著要去的樂央宮位于西城,上原東城是富人區,上原西城則銷金窟。
上原城所有紙醉金迷都匯聚在城西,那里是光鮮亮麗的榮華地也是臭水橫流的污穢地,在那里你可以看見一擲千金也可以看見殺人無形。
一家富麗堂皇的娛樂場所,它背后的胡同里保準會有幾具新鮮的尸體。
至于陳尸,這里不會有的,因為一個晚上老鼠就能吃光。
所以上原城也流傳了這么一句話。
衙門想破案,問一問城西的老鼠。
乞丐想吃飽,問問城東的老鼠。
富人想當官,問問城南的老鼠。
你若問為什么這么多的老鼠,那得問一問皇宮里的老鼠。
城西,誰能在城西站住腳,背后的勢力怎么說也得和皇家攀上些關系。
傳聞大鴻國時期,皇城有八大胡同。
蒼云國沒有八大胡同,只有一條街。
紅柳街也稱貔貅街。
在這里每一天是生死存亡,因為前一天還大紅大紫的地方,后一天可能人去樓空。
這里不單單是生意場還牽扯上了各方勢力。
某個大臣今日得寵,可能今天某個什么樓就會人滿為患。
某個大臣今日失寵,可能什么樓就樹倒猢猻散。
有人說,城西就像大海,紅柳街起什么樣的云,那得看天的臉色,來去無常,來去無蹤。
不過,紅柳街雖然是天氣無常瞬息萬變,依舊能有勢力不受天的臉色,不怕海的洶涌。
在這里,樂央宮是實打實的無法被撼動的存在。
它的勢力深不可測,東西南北,樂央宮遍布大陸遠在竺蘭也有它的身影。
這是在天人界人盡皆知的情報組織,神奇的地方就在這里,如果一個情報組織公開于世,它又如何獲取情報。
樂央宮做到了。
最讓人害怕的就在于此,這就像我明白告訴你,我要做什么,可你偏偏無法阻止。
所有天人都知道樂央宮是買賣情報的地方,然而沒有人知道,它的情報如何獲得。
宛如魔術。
我明知道你背后暗藏玄機,可任憑所有人努力也看不透。
這是向世界向所有人宣示自己力量的行為。
關于樂央宮的傳聞數不勝數,不過最為人津津樂道自然屬于樂央宮的主人,那位可稱得上十全美人的央舞。
蘇心的江湖傳聞雖多可是再多十倍也不如央舞。
其中,被談及最多的自然屬于央舞和蘇心之間的那些緋聞。
畢竟這可是絕代佳人,十全之美,天下天上再也找不出比她還要讓人癡迷的女子。
誠然,論容貌有女子比央舞美,論身材也有人比她更加完美。
可是,可是啊!
論起能讓男人甚至女人念念不忘,只要遇見她就會忘記其他異性。
她是第一人。
她有這般魔力,好似天神加護而且是所有關于美麗的天神的加護,仿佛她就是所有關于美的天神在人間的化身。
她并不是真正的完美無瑕,她和蘇香比起來差很多。
可是她有讓異性乃至同性都著迷的魔力。
城西的街道人很少也很干凈,最起碼明面看去很干凈,至于那些黑漆狹窄的胡同深處有何等的骯臟,只有進去才知道。
蘇香晃蕩小腿,她哼著小曲,那是央舞教給她的。
尋不得走得不緊不慢,始終要死不活的樣子。
它的來歷,蘇心也不清楚,但是這不妨礙它們成為朋友。
“哎呀,尋不得你走快點,姑奶奶的腿都要成羅圈腿了。”
尋不得和蘇心屬于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的冤家對頭,它和蘇香的關系那就好很多了,對蘇香的寵比蘇心還要有過之。
聽蘇香這么說,老馬兒要死不活的樣子立刻沒了好像發情的時候看見了中意的母馬。
它撩起前蹄一聲嘶吼,蘇心韁繩都拉不住。
撒丫子狂奔!
馬蹄踩踏青石板悅耳整齊的聲音好似追風。
蘇心只能看著妹妹歡喜地大呼小叫一騎絕塵。
“唉……都是冤家啊。”
他并沒有追,因為蘇心不想見央舞,他對央舞有難以釋懷也無法補償的愧疚。
他向城東去。
如果不是帶著蘇香,他會直奔城東,蘇香的事情他一刻也不想耽誤。
蘇心不清楚妹妹還能堅持多久,必須盡快找到解開詛咒的辦法。
蘇香發現蘇心沒有跟來除了有些淡淡的留戀之外并沒有其他情緒,她只是希望蘇心還能多陪她一會。
不過轉念想到馬上能見央舞姐姐,她又高興。
蘇香對父母的記憶是非常淺的,只有極度模糊的片段,所以她幾乎是以孤兒環境成長,其中蘇心扮演了無可替代的地位。
對蘇香而言,蘇心是兄長是父親是母親是她生命中一切的情感寄托,其中自然無法避免出現某些特殊的感情。
央舞,遇見她的時候蘇香八歲,那時的她已經懂事了。
經過了長久的相處,蘇香不曾有過的關于母愛的這份情感在央舞那里得到了。
她不僅是姐姐也是母親。
所以央舞和蘇心一樣成了無法替代至關重要的人。
此時接近傍晚,紅柳街的紅燈籠相繼亮起,有女人在這條街并不稀奇可是像蘇香這么漂亮的女人,那就不是一般的稀奇。
尋歡取樂并非只有男人可以,女人也可以,紅柳街的女客人并不少甚至在某些地方高于男性。
能來紅柳街的人,不說地位多高但一定是有錢人。
只要有錢,你能在這里得到滿足。
沒錢,那真是對不起了,這里的老鼠都不會吃你給的食物。
暖風拂面,尋不得不知疲倦奔跑。
青石板映出兩側燈籠之紅,筆直而不見盡頭的道路仿佛是一條由紅色光芒鋪成的彩路。
蘇香則是這條仙路上翩然而來的仙女。
也許仙女也不及她的美貌。
這并非沒有代價,她的美麗是用生命換來的。
樂央宮就在眼前,它占據了西城五分之一的面積,位于紅柳街盡頭,街上所有尋歡場所加起來也不足樂央宮一半大小。
那是媲美皇城的存在。
它的大門更是城門。
高掛起的大紅燈籠猶如糖葫蘆一串串,門匾上的樂央宮三個字散發淡淡金光,隨著天黑深沉,金光會越發亮眼最后的光芒好比圓月。
此時刻,宮門打開,已有來來往往之人,沒有看門的護院兵丁,唯有一個昏昏欲睡的老頭坐在城門樓之上。
一夫當關,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