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慕容心最近幾日經(jīng)常去傾心園,府里有任何事都在園中處理,她這個王府主母當?shù)母裢馇彘e。
事實上都是蕭云澤私下里不讓管家把府中事務都交給慕容心,只給她撥些易事,剩下的都是他和管家在處理。他希望他的心兒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慕容心在傾心園里種下一棵青梅樹,她這是饞青梅酒了。
她在園中種樹養(yǎng)花,采草藥,研究新藥,閑了就坐在亭中喝喝茶,蕩蕩秋千,每一日都過得充實快樂。
蕭云澤干脆叫人收拾了一些衣物用品搬到傾心園里,準備和慕容心常住。慕容心見他這樣,有些驚訝,“你每日還要上朝,這里離宮里還有很遠的距離,根本不如王府方便啊?”
“誰叫你喜歡在這里,無妨,每日早起半個時辰就行,我也喜歡和你在這兒住。”蕭云澤道。
“真是任性!”慕容心嗔怪道。
蕭云澤笑而不語。
這日。慕容心在屋里的書案前作畫,她神情專注,一點兒沒注意到蕭云澤過來了。
“畫什么呢?”蕭云澤走到她身邊,伸手從身后摟住她。
慕容心被驚了一跳,“啊!你嚇我一跳,怎么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
“是你太專注了!”蕭云澤笑道。
“好吧,原諒你了。你快看看我畫的怎么樣?”慕容心道。
蕭云澤應聲開始仔細端詳。慕容心拿著筆,看著蕭云澤認真的樣子,一時沒忍住往他臉上畫了一筆。
蕭云澤一怔,沒料到慕容心會這樣做。
慕容心瞧著他發(fā)愣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好啊,膽子是越發(fā)大了!”蕭云澤裝作生氣的樣子,拿起桌上的筆,準備也給她畫一筆。
慕容心笑著從他懷里溜走,蕭云澤在后面追她,“別跑,看我怎么收拾你!”兩人就這樣在屋子里你追我趕,嬉笑打鬧。
慕容心還是沒蕭云澤快,被他一把拉住橫抱起來。慕容心望著他,“你別生氣了,我給你擦擦。”她拿出手帕,輕輕拭去蕭云澤臉上的墨漬。
慕容心的聲音似羽毛一般掃過他的心間,他含情脈脈地盯著她,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慕容心輕輕推了推他,“別鬧!”
“這可是你自找的。”蕭云澤不管她的推就,繼續(xù)吻著她,將她抱到床榻上,他的唇一刻不停地吻著,正要解慕容心的衣帶。門外傳來風覺的聲音,“殿下!陛下急召!”聞言他停下來蹙了蹙眉。
蕭云澤起身整理好衣物,“知道了!”
轉(zhuǎn)頭對慕容心說:“乖乖在這兒呆著,等我回來。”說完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便匆匆離去。
2
蕭云澤到了傍晚才回來,用晚膳時對臨帝急召的事絕口不提,慕容心見他愁眉不展也沒有過問。直到第二日上朝,慕容心才稍稍問了一句:“昨日父皇召你何事?”
蕭云澤垂著眼沒看她,“無事,就是軍中的一些瑣事。”
慕容心知道他肯定在說謊,但可能真的不便告知,就沒再追問。
蕭云澤走后,慕容心去后山采藥草,直到晌午才回去。將藥草晾曬在園中,她又采了幾枝花,找了一只花瓶在屋里準備插花。
這時,門外傳來馬兒的嘶鳴聲,慕容心一喜,拿著手里的花就往外沖,“云澤!你回來了!”
她走到園中,卻見幾名黑衣蒙面男子,為首的人面戴奇異的面具,一襲黑袍,看起來深不可測。
“你們是何人?來此有何目的?”慕容心斥問,緊緊地抓著花莖。
那為首之人不理會她,下令道:“搜!”
慕容心聞言,將手中的花束朝他重重打去,那人閃開,短短一瞬他便一掌打向慕容心。慕容心來不及反應只覺胸口一痛,倒在了地上。
“你……你們究竟要干什么?快住手!”慕容心硬撐著艱難地說出這幾句話。
那為首之人走向她,蹲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慕容心,只見他雙眼微微一睜,然很快便斂起了眼里的光,淡淡地道:“想不到翊王妃有如此容顏。哼!蕭云澤真是好福氣,只可惜……”他并未多言,直接起身朝里走去。
慕容心拼盡全力抓住那人的袍角,卻被他用力一掙。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走到了園子里種滿曼珠沙華的花圃旁,他緩緩蹲下,摘了一朵,一邊欣賞火紅如血的花兒,一邊道:“這花,美是極美的,只是花開花落永遠見不到她的葉啊!”他嘆息一聲,又起身走到慕容心身旁將這彼岸花放在她身側(cè)。
慕容心再也支撐不住,渾身冰冷刺骨,暈了過去。在閉上眼之前,她好像聽見,他們什么也未找到。
蕭云澤與風覺沒過多久就回到了園中,看見園中凌亂不堪,而慕容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倆皆一愣。
蕭云澤的心頭仿佛被重重一擊,雙目猩紅,又是急又是怒,“心兒!”大喊一聲,奔向慕容心,他輕輕將她扶起,只見她渾身冰涼刺骨,嘴唇發(fā)紫,面色蒼白,甚至呼吸都微弱。
不容多想,蕭云澤立即將她抱進懷里,往門口奔去,“風覺!快去駕馬車!立即回府!快啊!”
馬車上,蕭云澤緊緊抱著慕容心,希望能給她一點溫暖,口中喃喃,“對不起,對不起心兒,我不該留你一人在那兒,對不起。”
“云澤,云澤。”慕容心虛弱地喚著他的名字。
“我在!我在!”蕭云澤聽到她的聲音,眸中立刻有了神采,回應道:“別怕!你會沒事的!”
可惜,慕容心似是又昏睡了過去,沒再回應他。
回府后,蕭云澤立即派人拿著他的玉佩進宮,召來御醫(yī)為慕容心診治。
然而御醫(yī)也束手無策,只知道她是受了一掌。
蕭云澤心急如焚,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為今之計,也只有他用自己的內(nèi)力加持,為慕容心輸入真氣,以保全她的性命。
房中只留了他和洛梓,洛梓替慕容心脫下衣物,露出了那一掌所在。
蕭云澤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掌印周圍泛著冷氣,縱使他在鳳鳴山學藝十幾載,見過學過的掌法無數(shù),但這樣霸道狠毒的掌法,他也當真從未見過。不過從出掌的力道來看,那個人并沒有使出全力。收了力都將慕容心傷成這樣,若是出了全力……蕭云澤不敢再想下去。
他立即先打坐為慕容心輸入真氣。良久之后,慕容心的神色沒有方才那樣痛苦了,可她的氣息依然十分微弱。
輸了兩輪真氣,蕭云澤也有些體力不支,他為慕容心整理好衣服,將她輕輕放回榻上。
望著慕容心毫無血色的面容,他懊惱不已,重重一拳打在了榻沿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心兒的氣息與脈搏還是很微弱,到底該怎么辦?”他幾乎要急瘋了。
一旁的洛梓也是很著急,望著自家小姐痛苦的樣子,她害怕極了,同時也在想著法子。
忽然她靈光一現(xiàn),想到了一個人,連忙道:“殿下,不如回慕容山莊,曉醫(yī)仙一定有辦法!”
蕭云澤聞言,恍然道:“我怎么沒想到!”蕭云澤猶如看到了希望的火光,他立刻喚來風覺和管家,叫他們?nèi)グ才徘巴饺萆角f的一切事宜。他則立即寫了一封密折,派人送進宮。
3
他們趕到慕容山莊時,已經(jīng)過去了一日一夜。慕容心的情況十分不好,雖然這一路上,蕭云澤經(jīng)常給她輸真氣保命,但終究不敵這來勢洶洶的掌毒。
慕容石看見女兒受傷,擔心不已。慕容蘭看見奄奄一息的姐姐,心中自責,早知道她就該陪在姐姐身邊,不管爹爹多么堅持帶她回去。
曉靈生仔細為慕容心檢查傷勢,“如何,師叔?究竟是什么掌法?”蕭云澤詢問。
曉靈生突然一驚,“竟然是寒冰掌!”
慕容石聞言有些沒站穩(wěn),“什么?寒冰掌!”
“岳父難道知道此掌法?”蕭云澤問道。
“據(jù)我所知,會此掌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不可能啊!”
曉靈生道:“事不宜遲,將小心心帶到月華山腳下的湯池中,定能解寒冰掌之毒。只是,小心心的舊毒復發(fā)了。”曉靈生突然面色一沉。
“什么?”眾人異口同聲。
“師叔,那百毒丹您可制成?”蕭云澤問。
“還差一味叫血麒麟的藥。雖然已經(jīng)找到,就種在園中,只是要想讓它產(chǎn)生藥性,必須要用純陽之血養(yǎng)著。”曉靈生道。
“純陽之血,是陽月陽日陽時出生之人的血?我就是啊!師叔,我的血就可以!”
“你是?那自然是極好!可你要想清楚,日日放血,要將傷口放入血麒麟的花蕊處,稍有不慎可能遭到反噬或血竭而亡!”
“那就請諸位待心兒醒后替我瞞著她。”說完,蕭云澤便將慕容心抱起奔向月華山腳下。
月華山腳偃月軒旁的湯池中。
慕容心只著了一件薄紗衣,她安詳?shù)卦谑捲茲蓱牙锼廾揲L,臉上卻是毫無血色。
蕭云澤也只著了件里衣,他輕輕將慕容心擁在懷里,一刻也不敢怠慢地瞧著她的反應。
“咳咳!”慕容心咳出了自入湯池來的第三口污血,寒毒應當是排出了,只是她依舊未醒。
他們二人在湯池中呆了近一日,直到慕容心臉色好轉(zhuǎn)了些,掌印上的寒氣也完全消散了,兩人才回到慕容心住的院子。
蕭云澤將慕容心安頓好后便立刻去尋曉靈生要血麒麟。
血麒麟與園中和其它草藥并無不同,外貌平平,無奇特之處。然而,就當蕭云澤割破手掌,將傷口暴露在它的花蕊處時,它似重生了一般,挺直莖干,花瓣散發(fā)著光芒,整個形態(tài)如同麒麟一般。
蕭云澤驚嘆道:“果然不是俗物。師叔,何時能入藥?”
“十天后方可入藥,這十日必須每日按時給它喂你的血,你一定要時刻謹慎,莫要讓它反噬于你。”曉靈生叮囑道。
“可心兒能等的了這么久嗎?”蕭云澤依然不放心。
“放心!我已經(jīng)將那丫頭的毒性暫時壓制住了,她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到時候你將此物帶回去養(yǎng)好,我已將藥方寫好,你只需找人制成藥丸,讓她服下便會痊愈。”
“多謝師叔!”蕭云澤拱手道。
4
待蕭云澤從曉靈生那里回來,慕容心已經(jīng)醒了,正在洛梓的伺候下吃粥。
蕭云澤看見她又恢復了往日的氣色,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走過去,接過洛梓手中的碗,坐在榻沿,替慕容心掖了掖被角,這才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到她唇邊。
慕容心自他進來后,便一直小心地覷著他的神色。此刻更是眼眸微垂,小心地抬眼睨著他。
當粥遞到唇邊時,慕容心搖了搖頭,表示吃不下了。
蕭云澤見她這般小心翼翼,仿佛做了錯事的模樣,輕嘆了一口氣,將碗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既心疼又好氣地將面前的人兒攬進懷里,輕輕摩挲著她披散著垂至腰際的烏發(fā)。
“對不起,云澤,我讓你擔心了,你如今本來就忙,還因為我離開京城,我真是太不爭氣了,居然被一個區(qū)區(qū)江湖殺手給一掌打倒了,簡直給我爹爹這個武林盟主丟人,也給我家鎮(zhèn)北將軍丟人了。”慕容心委委屈屈地給蕭云澤道歉。
蕭云澤簡直哭笑不得,“我的好心兒,這又不是你的錯,嗯?是那幫人手段太過狠辣。”
“可是你一進門就拉著臉,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了呢。”慕容心撇撇嘴,睜著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抬起頭望著蕭云澤。
蕭云澤垂眸看著懷里的人兒,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柔聲道:“傻瓜,我怎么舍得生我心頭肉的氣呢,我是生我自己的氣,是我沒護好你,都是我的錯。”蕭云澤滿面愧色,他輕輕抵著慕容心的額頭。
慕容心想了一下,湊到蕭云澤唇邊吻了一下,“嗯……那我原諒你,你別氣了?”
蕭云澤聞言,笑了起來,笑聲低沉又悅耳。
過了幾息,他輕輕撫著慕容心的臉頰,依依吻過她的眉心、眼睛、鼻尖,又在她唇上流連,極盡溫柔。待懷中人面色緋紅,才離開。他的動作輕柔到像在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寶貝。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才談起了正事。
“心兒,你可還記得那日的情形嗎?”
慕容心思索了片刻,點點頭,“那些人似是在找什么東西,不過,那領(lǐng)頭之人的掌法真是很厲害!而且據(jù)他所言,似乎知道我的身份,還知道你,想必已經(jīng)謀劃很久了。”
“嗯,就連岳父大人也說會那掌法之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此人竟會此掌,來歷定然不凡。”蕭云澤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好了,別再想了,你現(xiàn)在需要好好休息。”
“云澤,咱們什么時候回去呀?”慕容心有些擔心傾心園,那里被那伙賊人差點兒毀了。
蕭云澤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小沒良心的,慕容山莊好歹是你出生長大的地方,況且你都不知岳父大人有多擔心你!”
慕容心皺著眉,捂著額頭,“我這不是著急回去打理傾心園嘛!沒想那么多,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常回來看看的。”
“傾心園的事你不必操心,我已讓風覺回去安排了。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山莊養(yǎng)傷。”蕭云澤目光如炬地盯著她說。
“哎呀!別這么看著我,我知道了!”慕容心被盯的心里直發(fā)毛,別過頭去說。
蕭云澤無奈笑笑,“不過,如果你想走,咱們就回去。”
慕容心轉(zhuǎn)頭朝他微微一笑,“夫君,你真好!不過我還是先去給爹爹說一聲,還有姑姑,我好久沒見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好,都依你。”蕭云澤笑著說。
慕容心與慕容石聊了一會兒近況,得知慕容媛在曉靈生的藥草園住著,便去尋她敘話。
慕容媛正坐在園中的圓搖胡床上半躺著看書,身著素衣,簡單地綰了一個低髻,看起來倒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端莊,一片歲月靜好。
“姑姑!”慕容心跑向她。
慕容媛緩緩抬起頭,笑道:“你呀!都是做王妃的人了,還是這么孩子氣!”
慕容心伏在她膝頭,“在姑姑眼中我不就是孩子嗎?”
慕容媛笑容更盛,“聽說你受傷了,怎么樣?還好嗎?”她突然想到她的傷,不免有些擔憂。
“沒事了,姑姑,倒是你近來身體可有好轉(zhuǎn),我怎么瞧著您的臉色還是不太好。來,我給您瞧瞧。”慕容心說著便將慕容媛的手翻過來放在自己手掌上,另一只手搭在她手腕上號脈。
慕容媛神色忽然緊張,想抽回手,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慕容心不過摸了一會兒,手卻是一顫,震驚地起身后退了幾步,雙眸里除了不敢置信還有將落未落的淚,“姑姑,您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
慕容媛盡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強顏歡笑地說:“沒事,人早晚都要面對這一遭的,不過是比常人早了那么幾年,那又何妨?”
“姑姑!”慕容心忽地撲進慕容媛的懷中大哭起來。
“傻孩子,姑姑這樣才是解脫了,不要難過!”慕容媛強忍著淚水,哽咽著說。
“可是,我舍不得您,您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師父呢?師父他一定會有辦法的。”慕容心準備去找曉靈生。
慕容媛攔住她,“沒用的,曉神醫(yī)說能為我續(xù)一年的壽命已經(jīng)是極致了。”
慕容心依舊搖頭,“不!姑姑我不要你死!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固執(zhí)!讓姑姑無牽無掛地離開好嗎?”慕容媛有些心急,重重地咳了兩聲。
慕容心見狀連忙替她順氣,“對不起,姑姑,是我太不懂事了!”
“好孩子,如今姑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將來澤兒定會繼承大統(tǒng),你一定會是皇后,然而一入宮門深似海,雖說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宮里的波云詭譎誰又能逃得過呢?你一定得守住自己的本心,不可被利欲蒙蔽雙眼,但也要懂得給你的夫君分憂,前朝國事本就煩憂,不可再讓他后方不寧。不過好在啊,澤兒待你不錯,我也就能安心地走了。”慕容媛語重心長地說。
慕容心點點頭,“姑姑放心,心兒記住了!”說完便伏在慕容媛的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