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慕容心和蕭云澤在慕容山莊呆了幾日,便準備啟程回京。這些天蕭云澤按時給血麒麟喂血,每次都是瞞著慕容心偷偷去,連臨走時也是讓人把血麒麟用黑布蓋著悄悄搬上馬車直接送回王府,慕容心毫不知情。
為了慕容心的安危,也為了能讓她心情愉悅,此行慕容蘭也陪同。慕容蘭心里不知有多高興,因為她又能見到蕭云清那個“呆頭呆腦”的家伙了。
慕容蘭和洛梓陪著慕容心在傾心園里住著,這幾日的修養下,慕容心氣色漸佳。轉眼間,血麒麟也可以入藥了,蕭云澤十日放血不少,致使他面色蒼白,幸而沒遭反噬。他即刻命太醫按照藥房煉成藥丸,再混入慕容心每日都要服用的藥中??墒?,慕容心畢竟習醫多年,要有什么不同她還是能察覺的。
“嗯?今天是不是加了藥???”慕容心聞了聞藥丸抬頭問蕭云澤。
“哦,就是加了一味替你清除余毒的藥,是師叔開的,今日才能服用?!笔捲茲煽此坪翢o波瀾,內心其實直打鼓。
慕容心點點頭,毫不懷疑的將藥丸都吃了。蕭云澤這才松了一口氣。
果然,自從服藥之后,慕容心的身體比以前還要好,她還覺得自己的內力有所增長。
其實蕭云澤一直有事瞞著慕容心,他這些天一直在糾結該不該告訴她,他實在不知如何開口。那日他剛一進宮,就看見臨帝在殿中焦急地來回走動,那時傅云也在。臨帝見他進來,不及他行禮,便說:“不必行禮,澤兒,外蒙再次入侵,邊境損失慘重!”臨帝神情嚴肅。
“此次蒙軍來勢洶洶恐怕難以輕松退敵,可南海又屢出賊寇,老臣不得不前往南海。故殿下此次要獨自領兵,擊退蒙軍,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傅云問道。
蕭云澤有些猶豫。“澤兒,朕知道你新婚燕爾,又是第一次獨自領兵,心中定會有所顧忌,朕會給你一日時間考慮,考慮好了再給朕答復。若你不肯去,朕也不會強人所難,便讓溟兒去領兵。”臨帝道。
蕭云溟?蕭云澤暗想,他哪里擅長領兵打仗,父皇這是無形中逼我做出選擇,讓蕭云溟去,若皇后母族對他施以援手,凱旋歸來,豈不正合他和皇后心意,父皇料定我絕不會讓皇后得逞。
果然,第二日進宮,蕭云澤便向臨帝表示自己會不負所望,領兵退敵。臨帝也向他承諾待他凱旋必有重賞。大軍原定三日后整裝出征,可因慕容心受傷一事,蕭云澤不得不晚大軍一步,隨后出發。
2
蕭云澤至今未告知慕容心出征一事。夜晚,蕭云澤趁慕容心熟睡來到亭中看傅云贈予他的行軍布陣圖。慕容心半夢半醒中摸了摸身旁發覺無人,她便醒了,四下尋找蕭云澤無果,她披了件外衣來到院中??匆娡ぶ袩艋鹜?,放心了些,仔細瞧,便瞧見蕭云澤正神情嚴肅地看著什么,她疑惑地走進亭中。
蕭云澤聽見腳步聲,抬頭對上慕容心一雙明眸,心不由得一跳,連忙將圖紙收起來。慕容心走上前去,一把奪過蕭云澤手中的圖,“藏什么呢?鬼鬼祟祟地?!?p> “沒什么。倒是你,夜里寒涼,怎么披了件外衣就出來了,來坐到我身邊?!笔捲茲上爰热徊m不住了,就告知她好了。
慕容心看了看那圖,坐到他身邊,蕭云澤順勢將她擁進懷里,給她些許溫暖。
“這不是外公制的布陣圖嗎?你……唉!是不是我若沒發現,你就不打算告訴我?!蹦饺菪暮鋈粐@了口氣,盯著他。
“你都知道了。其實我自然是要告訴你的,只是不知如何開口,你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若我此時離開,如何放心?”蕭云澤攏了攏慕容心的外衣,將她抱的更緊。
“云澤,其實你不必擔心我,我身邊有洛梓和蘭兒,況且我身懷醫術,能照顧好自己。你有你必須要做的事,我能做的便是在你身后支持你,讓你無后顧之憂。你我既已成為夫妻,就當同舟共濟,不該有所隱瞞?!蹦饺菪奶ь^堅定地望著蕭云澤。
“心兒!”蕭云澤有些感動,“得妻如此,何其幸之!”
“好了。不是還要看布陣圖嗎?我與你一起?!蹦饺菪恼归_圖紙,與蕭云澤一起討論退敵之策。
第二日清晨,慕容心為蕭云澤披上戰甲,“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慕容心拉著蕭云澤的手道。
“放心!”蕭云澤輕輕拍拍她的手。
兩人在傾心園門口告別,慕容心望著蕭云澤馬上急馳地身影,不禁想起了幾年前在慕容山莊門口的依依惜別??伤垃F在與那時已然不同,她相信蕭云澤一定會回來。
3
起初,大軍捷報頻傳,蕭云澤亦經常給慕容心寫信??删瓦^了一個月,邊境的所有消息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論臨帝如何派人前往打聽,均得不到大軍的消息,派去的人也沒有一個回來。慕容心一時間收不到蕭云澤的信自然焦急萬分,她恨不得立馬前往邊境,可洛梓和慕容蘭一直攔著她,甚至不讓她出房門。
這日夜晚,慕容心被屋內的異響吵醒,她披了件外衣,拿起燭臺向廳內踱去,只見一個人影在書案前晃動,她正要向那人劈一掌,不料那人猛地轉身,“是我!王妃?!?p> “風覺?你怎么在這兒?”慕容心將屋內的燭火點亮。
“王妃,大軍如今屢戰屢敗,恐怕難以支撐,殿下命臣回來求援,還讓臣在此處取一樣兵法布陣圖。”風覺神情嚴肅,又十分焦急。
“你等著,我給你拿??蔀楹尾灰娪邢骰兀俊蹦饺菪漠敿幢銥轱L覺尋那布陣圖。
“殿下怕戰敗消息傳回,使得朝局動蕩,故而未說的?!?p> 慕容心將布陣圖交給風覺,“這樣,我與你同去,稍等片刻,我去收拾行裝。”
“可……王妃,殿下可不會讓您去戰場??!若殿下怪罪……”風覺面露難色。
“我替你擔著!”慕容心頭也不回的撂下這句話。
慕容心一身男子裝束,手持她的長劍,待風覺召來援軍便馬不停蹄地朝邊境趕去。
4
援軍日夜兼程地趕路,過了兩天兩夜才快至營地。慕容心站在山坡上,望著近在眼前的軍營,陷入沉思。風覺一直在她身側陪同,“風覺,距離大軍挫敗過去多久了?”
“回王妃,自第一次兵敗已有半月有余。”風覺拱手道。
“這么久?這樣,先讓將士們將事先備好的孔明燈和爆竹放了,好安穩一下軍心。”慕容心說。
“是!”風覺立刻吩咐下去。
不一會兒,不計其數的孔明燈徐徐飛上天空,宛若熠熠生輝的星光,照亮了荒蕪的邊境,爆竹的巨響讓沉寂的土地瞬間熱鬧起來。
軍營中的將士見狀,紛紛歡呼起來,他們知道是援軍到了,他們有救了。
蕭云澤聞聲忍著傷痛從營帳中走出,望著滿天火光欣慰地笑了。
慕容心和風覺也召集軍隊,迅速趕往軍營。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他們終于趕到。
蕭云澤就在軍營門口迎接,風覺走在前面,拱手行禮,“殿下,援軍已至!”
蕭云澤上前扶他,“風覺,做得好!”
“殿下,此次同行的還有一人,您一定很想見她?!憋L覺讓出一條道,身后之人一襲褐色披風上前,她緩緩拉開帽子,望著滿身是傷的蕭云澤,眼里泛起淚花。
蕭云澤驚愕不已,“心兒?你如何會來?”驚訝之余更多的是激動,他大步向她走去,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一定要來,來陪你同生共死!”慕容心堅定地說。
蕭云澤聞言將她抱得更緊,慕容心擔心他的傷勢,放開了他,圍著他上下打量,發現他的外袍上劃開了不少口子,只因衣服是黑色的所以看不見血跡?!白?,我給你看看。”慕容心拉起他的手,走向營帳。
蕭云澤聽話地跟在后面,他這些天能撐下來,均是因為慕容心,只要想起她還在等著他平安歸去,他就會堅持到底。
“脫衣服?!蹦饺菪耐陂窖氐氖捲茲傻馈?p> “我……我自己來就行,你還是少見血腥為好。”蕭云澤支支吾吾半天,他不想讓慕容心擔驚受怕。
“你若真不想讓我擔心,就讓我給你處理傷口?!蹦饺菪穆曇魢绤柖鴪远?,她直接上手去扒蕭云澤的衣服。
蕭云澤也不好阻攔,被扒了個精光。慕容心望著蕭云澤身上數不清的血口子,還有幾處傷極為嚴重,新舊傷疊加在一起。她起初還沒有反應,當為蕭云澤擦拭傷口時,看著滿眼的血紅,讓她實在忍不住,啜泣不止。
蕭云澤見她淚眼汪汪,心疼極了,柔聲安慰道:“小傻瓜,別難過了,在戰場上受傷在所難免,不算什么的?!?p> “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你這樣我如何能不擔心難過?”說完她便放聲大哭起來。
蕭云澤見狀,連忙將她抱起放在膝上,為她輕輕拭去眼淚,“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再這樣,外面的將士們以為我在欺負你呢。我的好心兒,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在你身邊嗎?這么久沒見,我都沒有好好看看你,你再哭,可就變丑了?!?p> “我不管,以后你去哪,我就跟在哪!我不許你再受傷!”慕容心像個小孩子一樣倔強,撅著嘴說道。
蕭云澤忽而笑起來,“我的心兒這樣可愛,我恨不能日日拴在腰帶上帶著。”
慕容心忽然破涕為笑,“少來!反正你答應我要同甘共苦生死不離的,你不能食言。”
“嗯!好,絕不食言!”蕭云澤使勁點頭。
慕容心被他的樣子逗笑,兩只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腦袋靠在他胸前。
5
翌日清晨。蕭云澤和慕容心在沙盤前討論布陣方法,在他們的精心安排下,大軍逐漸轉敗為勝。
這日,他們在營帳中下棋,此時慕容心的棋藝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之前她輸給蕭云澤不甘心,因此向他求教了一陣,如今,雖不能完勝于他,但也讓蕭云澤贏得不那么容易。
“死局?怎么成了死局?”慕容心叫到。
“哦?夫人再仔細看看。”蕭云澤落了子后,慕容心一下子便明了了。
“你又贏了!”慕容心有些不服氣,“不下了,不下了,我根本下不過你!”
蕭云澤勾唇一笑,“可是,若你方才改變一步,而不是下在此處,不就是另一番結果嗎?”他指著剛剛慕容心落子的地方,又將那子拿起放在了另一處,果然,這樣一來勝者便是慕容心。
“果真是這樣,妙?。 蹦饺菪募拥卣f。
這時,士兵來報,說蒙軍潰敗,已經退兵。
“好??!速速報往上京!”蕭云澤喜出望外,“心兒,咱們可以班師回朝了?!?p> “殿下,”風覺走了進來,“西域明昌王子邀您去他的營帳共慶全軍大勝?!?p> “明昌王子?那是誰?”慕容心問。
“是西陽王幼子,皇后的侄子,此次外蒙來襲,我朝與西域聯合抗敵,西域領兵之人是明昌王子莫里。”蕭云澤道。
慕容心點點頭?!澳侨ッ??”她問。
“自然要去?!笔捲茲蓻]有絲毫遲疑,而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神秘。
明昌王子帳中?!榜赐醯钕抡媸俏捻w武略,令人佩服??!”
“王子殿下過譽了。您領兵之能也令人折服。”蕭云澤客氣地拱手道。
莫里的目光落在慕容心身上,她今日著了一身白色襦裙,披著雪青色的外袍,頭發綰了一個高髻,還有些秀發披在身后,溫婉動人。
“這位可是王妃?”莫里被慕容心傾城的容顏所驚愕,“真是國色天香啊!我西域自詡盛產美人,然而今日見了王妃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意。”
蕭云澤爽朗一笑,“王子殿下,莫不是太抬舉內人了?!?p> 莫里也是笑而不語。
“王子殿下,不知西域近況如何?”蕭云澤回歸正題。
“西域近年來因鬧旱災,來往商貿愈來愈少,可以說是民不聊生,父王幾次向姑母去信求助,她都不予回復。”莫里忽然面色沉重。
“哦?竟有此事?請王子放心,此次班師回朝我定會向父皇稟明此事。只是……皇后那里竟然不愿相助嗎?”蕭云澤意味深長地說。
“唉!”莫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翊王殿下有所不知,姑母定是怨恨父王當初推她和親,自那以后她的性情大變?!蹦镉行┳硪?,開始說些皇后與她母族的恩怨和她做過的事。
“聽說姑母曾設計毒害過父皇的一位寵妃,不過當時偽造成其病逝。”蕭云澤聽到這時,握緊酒杯,就快要捏碎了。慕容心見狀連忙輕輕握住他拿酒杯的手,“云澤?!彼p聲喚道。
蕭云澤平復心情,輕拍了一下慕容心,對她搖了搖頭。
“王子如何得知?”蕭云澤淡淡地問。
“是姑母的貼身婢女綺絲,她曾在我母后身邊侍候過?!蹦锘卮稹?p> “哦,原來如此。對了,還有一事不知王子是否知道?”蕭云澤趁其不備連忙追問。
“殿下請講。”
“風覺,將畫像呈上?!笔捲茲煞愿赖?。
風覺將當年在密林圍殺蕭云澤和蕭云澈等人的其中一人的畫像展開?!安恢踝涌烧J得此人?”蕭云澤問。
畫像上的人滿臉胡茬,眉上有一道疤,莫里見到后大驚失色,“他……他曾是我姑母身邊的中原侍衛,姑母原本最信任他,還為他賜名阿瑞勒,可后來因觸怒她被處死了???”
蕭云澤令人不察地狡黠一笑,暗暗想:皇后這回你別想翻身。
“還請王子派一位您最得力和信任之人隨我回朝,并勞煩您寫一封信以證今日之事。”蕭云澤尊敬的態度令莫里無法拒絕,只好應允了。
慕容心一回到營帳,看見蕭云澤面色凝重,“云澤,你還好嗎?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咱們不是已經有了扳倒皇后的證據了嗎?”
“我只是想到母妃和大哥,若我早一點有這樣的能力,他們就不會……”蕭云澤忽然扶額,很難過的樣子。
慕容心輕輕抱著他,輕聲安慰道:“放心吧,他們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他們一定不希望你在這樣自責的。”
蕭云澤點點頭,也抱著慕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