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安無事地過了幾日,蕭云澤終是有些按捺不住心思,想邀慕容心一同出去,正巧今日是中秋。
桑鐸因地處中原和西域的交界地帶,城中有許多中原人士,故而今日桑鐸城中同中原各地一樣十分熱鬧。
他在房中轉(zhuǎn)了一整日,終是在傍晚時分敲響了慕容心的房門,今日因中秋樓內(nèi)也休息,不待客,據(jù)他觀察,慕容心也是一日未出房門,不知是在做什么。
他敲了敲門,等了許久才有人來開門。
慕容心隨意披著件披風(fēng),一抬眼見是他,問:“有事?”
“今日是中秋,我想邀你一同去街上走走,可好?”蕭云澤一雙眸子亮得驚人,很是期待的樣子。
慕容心看了他好半晌,什么也未講。
蕭云澤見她好像很疲憊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正要開口說算了,卻聞一聲,“好。”
說完,慕容心便關(guān)了房門,只聞她的聲音,“你稍等片刻,我換件衣裳。”
蕭云澤面上的笑意連面具都遮不住,連稱了幾聲“好”
沒過多久,慕容心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現(xiàn)身,臂彎里搭了一件雪白的毛絨大氅,倒顯得她皮膚白皙,嬌俏可愛。
兩人誰也沒說,便直接出了風(fēng)月樓,沒有多久,天色便黑了,只是今日天氣不大好,月亮被隱在黑云后。
“今日天氣不佳,月亮也見不著。”蕭云澤抬頭看著一片漆黑的天空,惋惜道。
慕容心聞言也抬頭看了看,“嗯,不過運氣好的話,云散了,便能看見了。”
蕭云澤轉(zhuǎn)頭朝她一笑,“你可知哪里有好去處?”
“去西邊的街上吧,那里熱鬧些。”慕容心道。
“好,聽你的。”蕭云澤欣然答應(yīng)。
兩人轉(zhuǎn)了幾個彎,便到了城西,的確像慕容心所言,這里格外熱鬧,燈火通明,賣什么的都有,兩邊也有許多茶樓酒館。
兩人并排走在街上,忽然就想起多年前,京城的燈會上,他們手牽著手,逛遍了街邊的所有店,他們倆還買了河燈許愿,許下了兩人的海誓山盟。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撞在一處,又觸電般錯開。
為了緩和有些尷尬的氣氛,蕭云澤看見一家賣釵環(huán)首飾的鋪子,眼前一亮,拉住慕容心道:“你等我一下。”
說完,便進了那間鋪子,沒過多久便出來了,手里還拿著個小布包。
他將布包打開,里面赫然是一支金釵,釵上纏繞著嫩黃色桂花變成了金色的流蘇垂下,好看極了。
“我看你今日沒戴首飾,就想著給你買一件來配你這身衣裳。”蕭云澤打量著慕容心的神色。
慕容心抿嘴一笑,“多謝,我很喜歡。”
蕭云澤聞言,笑道:“那我為你戴上?”
“好。”
蕭云澤小心翼翼地將釵為慕容心戴上,又仔細(xì)看了看,“這釵很襯你。”
慕容心望著他,不知為何心忽然就被戳了一下,繼而開始快速地跳動。
蕭云澤此刻將手?jǐn)堅谒碾p肩上,有些舍不得松開。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忽然從他們不遠處駛來,蕭云澤下意識便握著慕容心的手,將她拉到一邊。
待馬車經(jīng)過,他都不曾放開,就這樣繼續(xù)牽著她往前走著。
兩人就這樣走了許久,久到月亮都從云層間露出了全貌,這一路上就算是在旁邊的小鋪子看東西,蕭云澤都不曾放開慕容心的手。
慕容心也默許他這樣做,并未掙開。
“你瞧,月亮出來了。”慕容心抬頭看著那一輪圓月,眸中似有流光浮動。
“往年中秋身邊雖然熱鬧,但終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今年中秋倒是不同了。”蕭云澤望著月亮,勾唇淺笑道。
慕容心聞言轉(zhuǎn)頭看他,見他神情放松,好似很久沒這般舒心的樣子,心里忽然覺得有些難受。
她深吸口氣,道:“前頭有家酒樓,廚子是中原人,做的菜還不錯,不如去那坐坐,正好賞月?”
蕭云澤不疑有她,“好。”
兩人便入了不遠處的酒樓,上了樓上的雅間,小二見是慕容心很是熱情。
“你經(jīng)常來此處?”待坐到雅間內(nèi),蕭云澤問道。
“嗯,我有時會來這里坐坐,嘗嘗中原的味道。”
“風(fēng)月樓不是也有中原的廚子?”蕭云澤有些疑惑。
“有是有,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家店的味道與我記憶中的味道更相近。”慕容心為他倒了一杯茶,忽然想起什么,放下茶壺,叫了小二來。
“勞煩將我寄存在此處的酒拿來。”慕容心對小二道。
“好嘞,您稍等!”小二立即跑下樓,給她取酒去了。
“你還在這兒存了酒?”
“嗯,我自己釀的,想著既然喜歡來這吃,不如存一壇酒,今日中秋,不飲酒怎么能行?”
蕭云澤笑道:“你還真是嗜酒。”
“嗜酒?我可沒有,我現(xiàn)在每次只有不得不喝的時候才會淺嘗一點。”慕容心立馬為自己辯白道。
蕭云澤并不拆穿她,只笑看著她。
兩人又聊了許久,仿佛老友一般,雅間內(nèi)常有笑聲傳出。
不一會兒菜也上齊了,還有慕容心的那壇酒。
小二見二人看著都是文雅之人,便沒有拿碗,而是拿了個白瓷酒壺和兩只酒杯,提前往里面倒了酒。
“姑娘從未帶過人來小店,不知這位公子可也是中原人士?”小二一邊擺菜一邊問。
“不錯,他也是中原人。”
“小的很久沒回過中原了,不知家中父母兄弟如何了,今日中秋,也不知他們是否團聚了。”小二有些悵然地道。
“公子和姑娘既然都是中原人,小的能否敬你們二人一杯酒,就當(dāng)是與家鄉(xiāng)之人團聚了。”小二言辭懇切,他們二人自是不會拒絕。
于是三人便共飲了一杯,小二走前還祝他們二人白頭偕老。
蕭云澤倒是覺得這小二很有意思,一臉坦然地受著。
慕容心卻有些羞赧,正欲開口解釋,卻被蕭云澤按住了手,“他如此真情實意,也不好拒絕。”
“你……”慕容心一時語塞,瞪著他不知道說什么。
蕭云澤悠悠然地抿了一口酒,“嗯,真是不錯,是用青梅釀的吧。”
慕容心不理他,自顧自吃菜。
不過耐不住蕭云澤一直問她話,她也不好意思不回,他現(xiàn)在戴著那張面具,她只能當(dāng)他是風(fēng)月樓的客人,不好沖他發(fā)脾氣。
兩人一邊飲酒一邊聊著,一整壇酒居然都見了底,慕容心酒量不敵蕭云澤,此刻有些醉了,雙頰緋紅,吐字都有點不清。
蕭云澤寵溺地看著她,捏捏她的臉,“心兒,心兒?你就那么放心我,怎么敢喝醉的?”
“別捏我的臉,你手上沒個輕重。”慕容心拍開他的手,撐著腦袋瞇著眼睛看著他。
“咦?蕭云澤,你怎么戴著個面具啊?”慕容心伸出手,摸摸他臉上的面具。
蕭云澤無奈地捉住她的手,“還真是醉了,你不記得了?這是你讓我戴上的。”
“嗯?怎么會!我給你摘了它!”說著,就去扯后面的帶子,蕭云澤也未阻攔她,任由她將面具摘下。
慕容心揉揉他的臉,“這樣才對嘛,這么好看的臉,遮住多可惜啊!”
蕭云澤覆上她的手,將她的凳子往前拉了拉,慕容心一個不穩(wěn)便撲進了他懷里。
她呀了一聲,隨即嘿嘿笑著,“你想做什么?”她用纖細(xì)的手指點在蕭云澤額頭。
蕭云澤垂眸看著懷里的人兒,輕撫她的發(fā)絲,“心兒,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想?你不是就在這兒嗎?我做什么要想你?”慕容心皺起眉,不解地道。
“你喝醉了吧?”慕容心笑著,捧著他的臉,看著他星辰似的眸子,再看他沾了酒漬水潤的薄唇,忽然便湊上去吻了一下。
令蕭云澤猝不及防,但他只愣了一瞬,便伸手撫上慕容心的后腦勺,將她更按向自己,加深了這一吻。
酒味混著一絲絲的腥甜,在兩人口中彌漫開來,慕容心有些喘不過氣,她拍著蕭云澤的肩頭。
蕭云澤卻不舍得松手,好一會兒才松開她已經(jīng)被吻得紅潤的唇,唇上還有一絲血跡,慕容心身子發(fā)軟,氣喘吁吁地靠在他懷里。
蕭云澤見慕容心雙頰緋紅,耳珠也染上粉色,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卻覺著意猶未盡。
慕容心身子一顫,發(fā)現(xiàn)始作俑者正埋在她的肩頭作亂。
慕容心不耐地推他,卻是推不動,不滿地嘟噥著:“不許再親了,我難受,云澤,我難受。”
蕭云澤氣息早已亂了,卻還是回歸了理智,他抬起頭,見慕容心蹙起眉頭,閉著眼睛,從臉紅到了脖子,他知道她是醉了酒,覺得難受。
他并未猶豫,一把將她抱起,去樓下結(jié)了賬,便抱著慕容心往風(fēng)月樓走。
出來時,蕭云澤將慕容心放在了背上背著,他走著忽然就笑了起來,今夜,還真是和當(dāng)年的燈會如出一轍,那夜他也這般背著她回宮,她還在他背上睡著了。
“心兒?心兒?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似曾相識?”蕭云澤晃了晃身上的人。
“嗯……咱們要回宮了嗎?云澤。”慕容心閉著眼睛,聲音帶著嬌憨的懶意。
蕭云澤聞言,怔了怔,原來她還以為是在京城嗎?
“是啊,要回宮了,心兒,累了便睡吧。”蕭云澤如嘆息般回應(yīng)。
背上的慕容心摟在他脖子上的手緊了緊,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