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心被蕭云澤帶回房中,奇怪的是,今夜后園中竟無人,莫凌也就罷了,蕓香和洛梓竟也不在。
蕭云澤將慕容心輕輕放在床榻上,慕容心眉心微蹙,口中還在嘟噥著什么。
蕭云澤俯身側頭細聽,便聽她道:“不許走,既然都到我夢里來了,就不許走!云澤,蕭云澤……”
蕭云澤勾唇淺笑,原來她是夢到了他了嗎?還叫他不準走。
“好,不走,我不走,心兒。”蕭云澤輕聲附在她耳邊。
又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替她掖好被角,便在床邊坐下。
看著她安詳的睡顏,蕭云澤也覺得心安不少,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自她離開后,他還從未覺得內心如此安寧過。
漸漸地,蕭云澤靠在榻沿也進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慕容心在饑腸轆轆和口干舌燥之下轉醒,她迷糊地坐起身,卻覺得身旁有人,猛然清醒過來。
她錯愕地看著靠在榻沿的蕭云澤,不禁仔細回憶昨晚之事,不過只依稀記起她醉了酒,蕭云澤背著她回來。
慕容心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才出聲喚蕭云澤:“云公子,云公子?”
蕭云澤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這一覺睡得極好,雖然他一直坐著,但這卻是這些年他睡得最好的一次。
他見慕容心一直盯著自己,不由下意識去摸面上的面具,面具還完好的戴在他臉上,他松了口氣,還好昨夜戴上了。
“你……在這兒坐了一夜嗎?”慕容心過了好久才開口問。
“嗯,我怕你夜里醒來,便守在這兒。”蕭云澤一雙眼睛很亮,他的眼里全是慕容心的影子。
慕容心不由垂下眼,不看他,“多謝,你還是快回去歇著吧,在這兒坐了一夜定然不舒服。”
蕭云澤遲疑一瞬,才點點頭,“好,你若有事,可以來喚我。”
慕容心沒應他,蕭云澤見狀便起身離開。
他剛一把門關上,慕容心便一頭砸在榻上,懊惱了好一陣,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喝醉呢?她仔細回想昨夜自己有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只是唇上有些微微刺痛。
又躺了一會兒,她才起身梳洗,待她梳洗好,洛梓和蕓香才進來。
慕容心看見她們倆,不由有些埋怨,“你們倆昨夜去哪兒了?”
蕓香和洛梓都有些赧然,洛梓吞吞吐吐地道:“小姐,我……我們昨夜去過中秋了……”
“過中秋?去得都不回來了?”慕容心聲音有些大。
蕓香覺得有些奇怪,慕容心從來不會這么生氣,“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嗎?”她問。
慕容心察覺到自己有些沖動,深吸一口氣才道:“你們以后莫要回來太晚了,這畢竟在邊城,不太平。”
洛梓和蕓香連聲應是。
兩人為她梳妝時,又問及她去了哪兒。
慕容心倒也沒隱瞞,稱她昨夜與蕭云澤在一處,回來時沒見到一人,待她睡時還一人未歸,她便有些擔心。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昨夜回來時有沒有人,但蕭云澤能在她床邊坐一宿也沒人發現,她就知道這兩個丫頭昨夜定是極晚才回來的。
蕓香聞言也未多想,只是洛梓有些驚訝,“小姐,你昨夜居然和云公子出去了,我還當你與副樓主在一處呢。”
慕容心聞言,忽然想到莫凌不在,便有些奇怪,是啊,昨夜也沒見到他。
幾人收拾妥當,慕容心便去金玉殿處理事情,洛梓和蕓香也去忙自己的。
剛至晌午,慕容軒忽然疾步踏入金玉殿,還未走至慕容心面前,便聽她道:“阿姐,阿姐!蘭姐姐,蘭姐姐回來了!”
慕容心甫一聽到還沒反應過來,過了一瞬才猛然站起身,立刻朝慕容軒走去,“你說什么?蘭兒,蘭兒她回來了?”
慕容軒面上也很歡喜,忙點著頭。
慕容心正要往門口走,便聽見慕容蘭的聲音:“姐姐!我回來了!”
慕容蘭已經走進了金玉殿,她奔到慕容心面前,一把抱住她,“姐姐,有沒有想我啊?”
慕容心撫著她的頭發,“想啊,蘭兒,你總算回來了,你不知姐姐有多擔心你,怎么覺得你瘦了呢?”
慕容蘭松開慕容心,“沒有,我這一路上,吃了不少好東西呢!”
“誒?其他人呢?我回來了,他們怎么都不出來迎接一下啊?”慕容蘭環顧四周,見只有慕容心和慕容軒,還有一旁立著的侍從。
“你這么突然,誰會特地迎接你啊。”慕容心笑道。
慕容心拉著慕容蘭往后園走,剛過長廊,慕容蘭就看見亭中有一個戴著面具的藍衣男子正坐著看風景。
她驚訝地問:“那是誰?”
“樓里的客人。”慕容心回道。
“風月樓不是不讓外客入內園的嗎?”慕容蘭更奇怪了。
“有機會再同你解釋,你先說說你這一路上都查到了什么?”慕容心著急問此事。
慕容蘭便收回視線,神情嚴肅地道:“我查到在江南一帶有一人會寒冰掌,只是沒有人見過他的樣貌。”
“江南?”慕容心蹙眉沉思,卻也沒什么頭緒。
“此掌法恐怕這世間鮮有人精通,若是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必有所獲,你可有再派人細查?”
“放心吧,姐姐,我留了人在江南,若是有異常,他們會立刻傳信與我,只是我所知也就只有這些了。”慕容蘭眸底還是有些失望。
慕容心卻拍拍她的手,道:“這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
“對了,姐姐,”慕容蘭忽然想起什么,“我回來時,在城門外看見了一具尸體,正讓人往回搬。”
慕容心聞言,訝異道:“什么尸體?”
“我是覺得有些蹊蹺才讓人搬回來細查的,是今日凌晨在城門口的沙漠中碰上的,許是這幾日風沙大,尸體埋得淺,便露出來了,那人看著像是中原人,而且據我身邊的月衛說,看起來像閹人。”慕容蘭說到此處,不由壓低了聲音。
慕容心更是大驚,不由朝亭中看去,只是這時蕭云澤已經不在那里了。
“待他們將尸體搬回來了,再說吧。”慕容心看向慕容蘭道。
慕容蘭點點頭,兩人便又往慕容心房里走。
蕓香和洛梓也聽說慕容蘭回來了,二人都很是欣喜,蕓香忙讓人去收拾慕容蘭的房間。
姐妹倆有許多話要說,她們便沒去打擾。
直到要用午膳時,幾人才見了面。
今日風月樓眾人都在后園的亭子里用膳,蕭云澤也在。
慕容蘭坐在慕容心身邊,眼神卻老往蕭云澤身上瞟,她總覺得這位云公子在哪里見過。
午膳用到一半,月衛便來了,附在慕容蘭耳邊說了什么,慕容蘭點點頭,便叫那人下去。
然后姐妹二人對視一眼,便繼續用膳。
蕭云澤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卻不動聲色。
待眾人皆去午休,慕容心與慕容蘭才去了金玉殿,兩人直接悄悄入了底下的密室,尸體已經被月衛搬到了這里。
密室只有她們姐妹二人和小部分月衛知曉。
看著被放在長桌上的尸體,慕容心卻搖搖頭,她從未在宮里見過此人。
不過這人確實是個內侍,慕容心又將這人的衣衫解開,想看看他是因何而亡的,卻不想剛一解開衣衫,便發現一個令她驚愕的事,尸體上有一個掌印,而掌印泛著寒意,比尸體冰冷的溫度還要低。
慕容蘭也驚叫出聲:“這是!寒冰掌?”
慕容心將尸體衣衫合上,轉身平復著情緒,她沒想到殺父仇人竟有可能就在桑鐸,只是他為何要殺一個內侍呢?這個內侍又是何人?
遺憾的是,尸體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物件,這讓她毫無頭緒。
“蘭兒,讓人將尸體處理掉,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是,我知道。”慕容蘭正要出去叫人。
卻忽然又被慕容心攔住:“慢著!”
“怎么了,姐姐?”慕容蘭停下腳步轉頭望著她。
“讓他們今夜子時再來。”慕容心道。
慕容蘭有些遲疑地點點頭,“好。”
慕容心在密室看著尸體,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站得腿有些酸,這才出了密室。
她剛一回房,門便被人敲響,她讓人進來。
蕭云澤晌午看著她和慕容蘭去了前面,只是當他跟去金玉殿時,她們卻忽然消失了,他便只好回房。
方才聽見慕容心開門的聲音,這才想來尋她。
蕭云澤一進門,便見慕容心坐在書案前想著什么,很專注的樣子。
“有何事?”慕容心見是他,便問道。
蕭云澤走到她面前,神情肅穆地開口,“我派人去查的事,有消息了。”
慕容心聞言,眸光一亮,“何消息?”
蕭云澤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慕容心。
這是今日清晨他便收到的來自鳳鳴山他師父的信。
慕容心忙將信展開,只見她越看拿著信紙的手便攥得越緊。
信上說,會寒冰掌的人凌淵先生曾見過,此人名叫歸恕,他已經過世許多年了,只是他曾收養過一個義子,義子一直跟隨他隱居在揚州,直到他過世,若是現在還會有人會此掌法,必定是他的義子,凌淵先生曾在歸恕的喪禮上與他義子有過一面之緣,記不清他叫什么,卻知他有一半異域血統。
看到最后,慕容心忽然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入心間。
“異域血統?”慕容心喃喃低語著。
蕭云澤聽見了,他知道慕容心在想什么。
然而很快,慕容心便神色如常,她抬眼看著蕭云澤道:“多謝你,此信我可否留下?”
“隨你。”蕭云澤回道。
蕭云澤思忖片刻,才問道:“你可有懷疑之人?”
慕容心望著他,皺起眉不解道:“懷疑之人?我現在只能確定此人確是揚州人氏,其他的卻一無所知。”
“當真一無所知嗎?”蕭云澤眸色深邃,看著慕容心。
慕容心知道他意有所指,卻有些不耐,“云公子,您是不是該考慮離開風月樓了?”
蕭云澤聞言,忽而笑起來,“你懷疑他了?對不對?我看出你的心事,你便要趕我走?”
“我……”慕容心一時語塞。
就在此時,門外又響起敲門聲,“風月,你在嗎?”是莫凌的聲音。
慕容心頓時有些緊張,蕭云澤卻諷刺地冷笑一聲,“罷了,我走便是。”
蕭云澤轉身,便開門出去了,他看也不看門口的莫凌。
莫凌盯著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卻并未多想,而是入內。
“風月,我來是與你說,今夜風月樓要來一位貴客,你猜猜看,是誰?”
慕容心神色自若地問他:“我不知啊,是誰?”
莫凌勾唇一笑,你定然想不到,是西陽王。”
慕容心聞言一愣,“西陽王?他怎么會?”然而她很快反應過來,若是此人到了風月樓,那蕭云澤……
慕容心忽然坐直了身子,然而莫凌在她面前,她不好做什么,她淺淺一笑,“那我們定要好好準備才是!莫凌你快告知眾人一聲,我去安排安排。”說著她便起身朝外走。
然而莫凌卻察覺到她的不自然,卻沒說什么,依言去告知其他人。
慕容心連忙去找蕭云澤,可是他不在房中,在后園其他處也不見人,慕容心有些著急,她又去了樓內,問了侍從,他們都不知道。
她只好先去準備今晚迎接西陽王,然而卻時時注意著有沒有蕭云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