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何寈音知道她要嫁人時,氣得直跳腳。
“你們?yōu)楹尾痪芙^?!”
“沈家比我們家權(quán)勢大,豈是能拒絕得了的。”何老爺嘆了口氣,聽說這沈家的公子身子骨不好,女兒嫁過去可好過不到哪去。
“我不嫁我不嫁!”她不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不嫁也得嫁!下月初七便是婚期!”何老爺心一橫,說完就出了前廳。
何寈音氣得連飯也沒吃便回了房,徒留何夫人一人在飯桌前嘆氣。
此刻何寈音無數(shù)次懊惱,為何當(dāng)初竟忘記問那位公子姓名!若是知道,便早一步讓媒人去告訴他讓他先來提親!或是讓他來搶親!實在不行私奔也成??!
何寈音這段時間也想過自己偷偷逃出去,奈何一直被父親禁足在府里,還派人嚴(yán)加看管,想逃也逃不成。
七月初七乞巧節(jié),也是何寈音的大婚之日。何寈音早早的就打好算盤,逃不成,那就在行婚禮時大鬧,誰也別想好過!
婚禮剛開始時一切順利,正當(dāng)司儀說道“夫妻對拜”時,何寈音突然大聲說了句,“我不嫁!我就算死也不愿嫁到你們沈家!”
賓客一片嘩然。沈恒之沈默著,心想寈音姑娘心里應(yīng)是沒有自己吧,不然她為何不愿嫁?
“何小姐,別鬧了,就快結(jié)束了。”媒人拉著她小聲勸了句。
“不!知道我為何現(xiàn)在才說不嫁嗎?就是為了讓你們這些用權(quán)勢壓人的人,感受一下墜落的感覺!”
何寈音沒有掀開蓋頭,察覺似乎有人靠近她,她突然從袖口抽出一把剪子朝外對著。
“別靠近我!不然魚死網(wǎng)破!”
當(dāng)眾人沉默時,有人驀地一聲驚呼,“新郎官吐血了!”
沈恒之雙膝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面,一手緊緊攥著心口。她竟如此不想嫁給自己,原以為她也是有點動心的,卻只是他以為。
看著地上的血,何寈音心中一驚。緩緩掀開蓋頭,卻只見對面的人低著頭,看不見面容。何寈音突然看到從他脖間漏出的玉佩,瞳孔猛然一縮,竟然是他!
何寈音即驚又喜的問道:“你是沈家公子沈恒之?!”
沈恒之遲緩地抬頭,看向那思念到極致的面孔。
何寈音突然跪在地上,抱著沈恒之哭泣,“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不早點告訴我沈恒之就是你!”
“我以為你心里沒有我。以為你不愿嫁給我?!?p> “我心里為何沒有你?!若不是有你,便不會有剛才那一出!”何寈音泣不成聲,若是早些知道沈恒之就是他,她也不會把他氣成這般!
周圍的人聽這對話,忽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婚禮也算成了,沈老爺忙讓人去請大夫,又讓人帶著沈恒之二人回了房。
大夫來了卻是說:“哎,治不了了,沈公子身體本就虛弱,近日來又越發(fā)虛弱,本就不堪一擊,又受這一遭,只能隨天意了?!?p> 待大夫走后,沈恒之緊緊地握著何寈音的手,“你終于是我的妻了。你知道那晚放花燈我許了什么愿嗎?”
何寈音只顧著搖頭,她已經(jīng)哭到說不出任何話了。
“我許,希望我身體日漸康復(fù),能娶到你,能陪你一輩子?!鄙蚝阒D了頓,又說:“可如今,我陪不了你一輩子了。但我不遺憾,至少還娶了你?!?p> 沈恒之面色蒼白的笑著,可何寈音只覺得凄入肝脾。
幾日后,沈恒之走的那日對何寈音說:“我希望你以后能忘記我?!?p> ……
此刻何寈音已泣不成聲,暮雪也不知作何安慰,只能默默的等著何寈音哭完。
“我聽聞這忘憂酒館很是神奇,可否救活我夫君?”
“豈能救活?我不是神人,不過是承了機(jī)緣能活得比常人久些罷了。”
“求求您了!您定認(rèn)識些神仙的對吧,求求您救救我夫君吧!我愿意用下輩子來償還!”何寈音跪在地上祈求著。
暮雪不做聲,她幫不了也不能幫,將已死之人復(fù)活的后果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過了一會,暮雪對始終跪著不起的何寈音說道:“我這有一物,能讓你忘了關(guān)于他的一切?!?p> “可我不想忘掉他。”
“忘記他不也是他的期許嗎?”暮雪起身走向樓梯,“我去給你取,你且好好想想。”
一直站在二樓的靈鶴攔住了準(zhǔn)備去往閣樓的暮雪。
“現(xiàn)在忘憂草還未開花,只這一株,你給了她便沒有了。”
“我知道?!币婌`鶴還想說什么,暮雪打斷他,說道:“我等了這么久,若是要用早用了,我既然給了也就不會后悔。那人等來便等,等不來就罷了。”
靈鶴聽完,沉默了一會,默默地收回了攔著的手。“既如此,那我便不勸你了。”
暮雪推開閣樓的門,月光透過屋頂特意留的位置,照在閣樓的正中央,那里生長著一株草。
那是忘憂草,是當(dāng)初司命星君留在這給她的,她一直沒想過用它。任由它五十年一四季輪回,任由它花開花落。
現(xiàn)如今她終于要將這株草連根拔起,給那兩情相悅卻天各一方人鬼殊途的何寈音。她空有這不老不死的軀殼,卻什么也做不了。
她是幸運的,得了司命星君的賜,在這等著她的心上人;她卻又是不幸的,不幸的是等了這么久也未曾等來。
暮雪將忘憂草遞給何寈音,何寈音遲遲不接,暮雪便把忘憂草放在桌面上。
“你拿回去,若是想通了,便將這忘憂草吃了。熬湯也好,生吃也罷,從此你的記憶不再有他的痕跡。別像我這般,苦不堪言?!弊詈笠痪?,似是勸告。
何寈音還在默默抽泣著,卻已不再如剛才般一直求著暮雪救她的夫君。
“回去吧,夜已深了?!闭f完暮雪一揮袖,何寈音便消失不見了。
靈鶴下來默默地收拾完酒壺,暮雪始終坐在椅子上不曾起身,不知是發(fā)呆還是想些什么。靈鶴就靜靜地站在一旁,也不作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暮雪驀然說了一句:“靈鶴,你說我還等嗎?”
靈鶴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說起這個,難道是因為今晚這客人的事,讓她覺得這等待無用,還是她突然看開了。
暮雪似乎也不是非要一句回答,說完后走向酒柜拿了一壺酒,便拉著靈鶴讓他陪她喝酒。
靈鶴終是一句話也沒說,兩人沉默的喝著酒,屋里只聽到倒酒聲和杯子碰撞發(fā)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