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這大概就叫做歲月靜好
白榆已經在春歸湖呆了五天。
春歸湖的春天仍舊沒有歸來,湖畔依舊一片蕭瑟衰敗。
便是湖水,也浸染著遠處黃沙和近處干草的枯黃。
西北方的大片荒漠,有個有趣的名字,叫做流泉沙漠。
最近的日子,那里時不時會出現道道金光,據說是有佛門遺跡即將出世,海市蜃樓般的佛門幻景不時出現。
一開始,白榆還興致昂揚地觀察一番,時間一久也便沒了興趣。
這日早晨,白榆用了兩炷香的時間,將鋪子里外都打掃干凈后,便一如前幾日,到柜臺旁泡上一壺極劣質的茶,搬了張木椅,放到了后院陽光能照射到的空地上。
一手托著茶壺,白榆躺倒在椅上,瞇著眼感受著初春的陽光。
微風已經漸漸帶有了一絲暖意,想來用不了多久,春天就會真正來到。
輕輕抿了口薄茶后,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人啊,一旦過起來單調而重復的生活,實在是毫無動力與趣味可言。”
白榆自言自語地說道。
回想著這幾日的生活,他突然覺得,這春歸湖,也沒有自己想象得那般不堪。
店里酒水極貴,所以來吃飯的客人少得可憐,一天都未必有一桌。
自己比想象中要輕松很多。
雖說外面確實有不少人打架,可這兩天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吧。
反正他們也不敢在店里鬧。
修行上,師父給的基礎吐納法門,也已開始修煉。
只是自己吃了洗髓果,現階段容易得很。
更何況,我體內還有那道清光,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用途,但必然是極厲害的寶貝。
不急。
如今看來,天賦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實在是容易喪失太多的樂趣。
自己完全沒辦法享受那種拼命奮斗卻不可得的快樂。
無聊。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茶壺嘴里漫溢出縷縷細微的熱氣。
白榆端起茶壺飲了一口。
鼻端被陽光曬得有些發癢。
白榆抬起手輕撓了兩下。
困意慢慢攀上雙目。
白榆索性合眼。
打盹。
……
……
殘陽如血。
長風烈烈,烽煙四起。
大地一片焦黑,仿佛即將破碎。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巨大裂隙蔓延到視線的盡頭,無數坑洞深不見底。
“吼!!”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嘯,狂風猛然倒卷,天色驟然一黯!
下一刻,天光卻又大亮!
本該是傍晚時分,但太陽竟自西方倒轉回中天,光芒重新變得刺目炙熱。
改換天象,重回正午!
就在此時,天空仿若燃燒了起來,大片大片金光與白光交織,極端可怕的高溫灼燒著天地間。
似乎有某個人正注視著這一切,他的視野不再望向在遠方,而是漸漸上移。
三道立在高天之上的人影,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無窮無盡的威壓,從人影上散發而出,讓人感覺他們仿佛壓過了身后的天穹,他們才是真正的天!
一種經過了漫長歲月的古老滄桑感,深深地鐫刻在三到人影之上。
在其中一道青色身影的背后,漸漸有上百個黑點浮現。
那些黑點急速擴大,一陣陣毀天滅地的氣息陡然瘋狂擴散!
那竟是上百顆無比龐大的星辰!
是真真正正的星球!
那些星辰璀璨到了極點,脫出道道光尾,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大地而來!
視野突然震動了起來,隨即一閃,竟是直接變換到了星空里。
百顆星辰,就在眼前!
不只是百顆,在后方,竟還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星辰在急速匯聚而來!
這是數之不盡的一片星辰海!
那一顆顆星辰間,似乎形成了某種特殊的聯系,毀天滅地的氣息不斷醞釀,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發。
可下一息,一道絢爛燦然到極致的清光,在漣漪陣陣間,忽然布滿了整個視野!
清光若水,讓人無法反應的剎那,便將整片星辰海漫延而過,一時之間,有如真正的大海!
浮動著無數星辰的大海!
輝光瞬間充滿了整個視野,隨后陷入一片黑暗。
……
……
“醒醒,醒醒,白兄弟!該吃飯啦!”
王歲不斷搖著身軀僵硬、眉頭緊皺的白榆,卻無法讓他醒來。
“有意思,這人以往到了飯點比誰都積極,今兒這是中了什么邪……”
嘟囔到一半的王歲,遽然驚醒。
“中邪……”他抬起頭,看了看白榆所住的屋子,打了個寒顫,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王歲在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就說肯定有臟東西,可就是沒人信。
以后打死我也不走進這間房的十步以內!
“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打斷了王歲的思緒。
王歲驚喜地說道:“你可算是醒了,別磨嘰了快點起來,就等你開飯呢!”
“放肆!在寡人面前竟敢口出狂言!給寡人拖出去斬了!”
白榆眼眸蘊藏著無盡的滄桑,面容肅穆而威嚴,一股尊貴到了極點的氣質驀然浮現。
王歲凜然,竟有了一種面對九天之上至尊的渺小感。
下一刻,他變得無比惱怒,大喊道:“姓白的,你瘋啦?!”
他對自己有些生氣,居然被白榆震住,隱隱以為他真是哪位皇帝轉世。
這擺明就是睡魔怔了啊!
白榆目光中浮現出了一絲茫然,隨即猛然清醒了過來。
他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心頭更是十分恐懼!
方才,他竟然無法分清自己到底是誰!
仿佛自己的腦海里,覺醒了無窮歲月前的一道意識,這道意識是如此熟悉,就像是曾經被魂魄遺忘,今日又重新記起一般。
這等感覺就如同是……
前世復蘇!
只是,前世的記憶和意識,并非要和現世相融合,而是要徹底取而代之!
最可怖的是,在那道疑似前世的意念里,他對自己的認知,竟然是……
太皇真仙!
是那位真正的至尊!
是整片星空里最強大的人之一!
白榆劇烈地喘息著,后怕到了極點。
先前的瞬間,他以為自己將永遠沉淪,再也無法醒轉。
“白兄弟,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去找人過來?”
白榆一頭冷汗,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沒事,嗯……我只是……做了個噩夢。”
王歲緊張地說道:“做噩夢能被嚇到這種程度?唉!都跟你們說了鬧鬼,你們就是沒人相信,我就知道早晚得出事兒!”
白榆說道:“我被嚇成這樣,和噩夢沒關系,更不是因為鬧鬼……”
“那你為什么……”
“因為我想起了難過的事情。”
王歲一臉好奇,問道:“什么難過的事情?”
“我手指甲蓋上的月牙太少了,我可能活不長了。”
白榆呆呆地說道。
王歲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離去。
在走進酒鋪門面之前,他回過頭,面無表情地問道:“你當真不吃飯?”
白榆無力地搖了搖手,“你們吃吧,不必給我留。”
陽光漸漸偏移,再難照射到白榆的身上,陰影重新覆蓋了他。
微風吹過,頗為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