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陳九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到了地下停車場,剛剛又發了好長時間的呆。
她剛想退回到電梯里,發現陸明祈的車子停在了那個顯眼的地方,他穿著黑色休閑服靠在車旁,像是聽到了電梯的提示音他抬起看手機的目光,在看到陳九宴的瞬間眼睛浮現了色彩。
陳九宴知道,因為最近的敏感,陸明祈也徹底打亂自己的時間線,基本上都陪在她身邊。
“走吧,海豚表演還有半個小時就開場了。”
新開的水族館位于虞城虞東區的西南部,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建立,分為觀賞區、游玩區以及海邊浴場。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陳九宴看見陸明祈朝不遠處的小商販那邊走去。
也不知今天是哪所小學組織游玩,園區內到處都能見到穿著校服的學生手拉著手,由前面舉著小旗子的老師帶隊。
有個扎雙馬尾的小女孩軟軟糯糯的,還帶著些嬰兒肥,因為步子走得慢有些掉隊了,有個男生背著小書包從隊伍里跑出來,一把就拉住小女生的手。
故作生氣地說了句:“你要是跑丟的話晚上就回不了家了。”
小女生眼底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支支吾吾地不敢說話,大概是被男生說到的后果嚇到了,立馬倒騰著小腿走快幾步。
小時候,陳九宴的班級也到星石水族館游玩過,那個時候沒有那么多游戲設施,更多是來看動物表演的。
印象深刻的是,陳九宴當時看到買棉花糖的商販就走不動路了,棉花糖被做成各種生動形象的卡通人物,陳九宴想好,自己要一個小鴨子,雖然陸明祈很過分但是還是給他帶一個小豬,易琛應該會喜歡小狗的,顧航宇嗎就給他來個小兔子的吧。
但是當時里里外外排隊的人太多了,陳九宴只能等在人群外。有幾個過分的大人插隊也不自知。轉眼間就不知道自己班級的隊伍走到哪去了。
那一瞬間,她想到很多可能,經常有在游樂場走丟的孩子被拐賣到很偏遠的地方,然后就再也找不回去了。
她抓著書包帶,里面裝著林姨為她準備的便當,有她最喜歡的排骨,不過已經被她吃完了。
如果從這里走回家需要多長時間?
她萬一餓了怎么辦?
“陳九宴!”
那一瞬間驚喜充斥在陳九宴的心尖。
陸明祈從長長的隊伍中費力地擠著自己的身體,然后陳九宴身邊說個不停:“老師都說不要掉隊,你跑到哪去了?”說著看到棉花糖車,思考了一下:“你想吃棉花糖嗎?”
還不等陳九宴回答,陸明祈已經先一步開口:“阿姨,要一個棉花糖。”
棉花糖阿姨也是看到陸明祈粉雕玉琢的,長得白白凈凈的樣子討人喜歡,就答應先給他做。
陳九宴看著做好的棉花糖后,嘴角才有一絲滿意的微笑。
“現在可以走了吧。”陸明祈拿她沒辦法。
“等一下小朋友,這個給你。”棉花糖阿姨叫停陸明祈離開的腳步,笑意盈盈地遞過來一根棉花糖。
就這樣,陸明祈靠著刷臉得到了一個棉花糖。
“前面那么大位置她怎么還不動?”
聽到后面女生向男朋友抱怨的聲音,陳九宴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四周張望也不見陸明祈的身影,這種感覺大概就像,小時候和媽媽在超市結賬的時候,媽媽臨時又要去附近的貨架,獨留她一個人排著隊伍,馬上臨到自己,收銀員小姐姐開玩笑滴說了一句:“小妹妹你要結賬嗎?”那樣的感覺似的。
不知所措。
陳九宴愣在原地的時候,身后有個身影費力地舉著棉花糖,擔心冷風把它吹散,又擔心不小心蹭到其他人的衣服上,只得用另一種手在風中護著它,而男人的手早被不解風情的涼意吹紅。
“不好意思啊,剛剛去買個東西。”
陳九宴看到陸明祈手里的棉花糖愣了個神。陸明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往前面的空位走了幾步。
“還記得嗎?小學春游的時候第一次來這,你站在棉花糖車前賴著不走,后來棉花糖阿姨給了我們兩個棉花糖,巧合的是,阿姨還在那個位置。”
距離那個時候已經有了七八年的光景。
原來還是有些事物不曾改變過的。
陳九宴接過棉花糖,咬了一口,嘴上的口紅蹭到了白色的棉花糖上。絮狀的糖體在接觸到溫度后便在唇齒間化開,軟膩的甜味連帶著每根神經都在顫抖。
陳九宴很久沒有吃過這么甜的東西了。
化學課的時候,老師總喜歡講些有趣的小貼士,甜食會分泌多巴胺,而多巴胺是大腦分泌的一種神經傳導物質,它可以通過血液流至全身,傳遞幸福及開心感的信息,最后刺激神經,使人產生亢奮的感覺。
所以說從科學的角度來說,甜食會使人心情愉悅。
只是棉花糖帶來的甜味還是短暫的,最后的甜味消失殆盡,帶來只有無盡的回味。
陳九宴怔怔地看著陸明祈牽著自己的右手,因為某樣莫名的情緒,讓整個人都變得莫名,她甚至不敢篤定往日再熟悉不過的動作就發生在眼前那邊虛渺。
所以,是因為什么?
漫長的等待時間,在沉默與平淡之中拉鋸勝負,卻并沒有定奪決勝的權力。鮮少有這樣耐性的陳九宴將這樣的耐心歸功于輕松。
這些日子她過得渾渾噩噩,白晝與黑夜的變化并不明確,她看著隔著厚重的窗簾看著窗外好似劃過日升月落,像個不明目的的行尸走肉,失去原本的驕傲,一切妥協于墮落的生活。
陳九宴的眼神微動,不再直視著男人肩膀處的那塊衣料,而是目光上移,他的眼神中一如初見,揉入瑣碎的星光,指引著最光明的道路。
那么,你會帶我走入救贖嗎?
手上被握著的力道微微收縮,陸明祈一低頭便撞見陳九宴的目光,后者下意識的閃避,低下頭咬了一口棉花糖,只有她知道,她手上的顫抖不是因為凜冽的風。
“走吧,可以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