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宴拿著叉子卷起一縷意大利面，卻遲遲沒有送到嘴里，在盤子里撥弄來撥弄去，像玩一樣。
陸明祈抬眼，“不和胃口嗎？”
陳九宴搖搖頭，奶油蘑菇濃湯的味道很正，又意外地迎合了她的喜好，很明顯都是刻意為之的。“我以為陸總找我吃這頓飯是因為有什么事要談，不曾想就竟竟然真的是簡簡單單的一份飯。”
至少陸明祈吃飯的樣子很認真。
“什么時候我跟你吃頓飯也必須有點什么理由？”
陳九宴一聽這話倒覺得有些好笑，幾年前他們以怎么樣的心思留學，鬧成那副不可收場的樣子，他們還是從前的關系了嗎？
如果陸明祈對她沒這么無微不至的話，陳九宴心里還興許會升起幾分愧疚，而不是這樣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心情應對。
陸明祈應該是吃好了，拿起紙巾擦擦嘴。看著陳九宴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就放下餐具，動作還是有些不自然，至少她嘴上的口紅還沒掉。
“工作室的位置在哪，我送你。”
陳九宴捋了捋耳邊的頭發，看著陸明祈的表情越來越看不懂他打的什么心思，起初他的公司跟香水八竿子打不著，卻偏偏大筆的投資都砸了進來也不心疼。當初如果不是裴知珩想要把工作室轉去內地發展，恐怕也沒那么機緣巧合。
就是為了復刻那款香水的味道嗎？
陳九宴早上出門的時候沒開車，順路坐的是梁思逸的車，現在又有一個順風車擺在眼前，她想了想還是聰明地沒有拒絕。
投資商看看工作室的地理環境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中心花園那邊。”
陸明祈送陳九宴回來的時候剛好被午覺剛睡醒出來的肖堯看見了，他站在路口的位置表情震驚地揉了揉眼睛。
陳九宴下車就走了，沒看到陸明祈也同時下車，頂著午后最毒的太陽就這么目送著她的背影，那表情太像古裝劇里的男女主因為某種誤會兩人分道揚鑣，而鏡頭留下男主角復雜的眼神。
陸明祈似乎也看到肖堯，客套地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就開著車離開了。
肖堯這一下徹底從半夢半醒地狀態清醒過來，都忘了他出來是要買馬卡龍的，直接跑回去追上陳九宴踩著高跟鞋還健步如飛的步伐，追問道：“九宴姐，陸總不會是你前男友嗎？還是那種余情未了的那種？那你們之間是不是有第三者插足？所以你們感情破裂了？”
陳九宴鞋跟捻在瓷磚地面上正等著電梯，只聽見她惡狠狠地磨著牙，罵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但是這些年深知陳九宴劣根性的肖堯，很快就辨別出這句話罵人話，通常這個情況就是惱羞成怒的經典劇情了。
“我懂那套路，不過到后來兜兜轉轉你們還是會走到一起的。所以你們當初是因為什么分開的？”
陳九宴沉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孩子平時一根筋怎么就會潛心鉆研調香的。
“因為他是gay。”
留下這足夠震驚的一句話，便徑直走進打開的電梯里，順帶還滿意地看了眼肖堯奇怪的表情，然后關掉了電梯。
她決定卡電梯十分鐘，讓這孫子走樓梯爬到二十樓。
陳九宴回辦公室的時候剛好看見裴知珩的辦公室門是開著的，“干嘛呢？”
裴知珩面前擺著一大堆紙質資料，為了符合他儒雅的氣質還帶上了副金絲邊眼睛。“明天工作室面試，選下人。”
要說裴知珩確實是個很有思維的人，他不限定面試的學歷范圍，只是要求通過二輪面試的人帶上他們的調香作品。
經過這樣篩選過后，那些奇葩早就在一二輪的面試之中通過了。之前裴知珩在忙面試的時候陳九宴偷瞄過倆眼內容，中肯的評價一下，嗯就是挺變態的。
在成立L工作室之前，陳九宴曾經在研究生的時候在CM的調香室里待了一年的實習生，總得來說她見到的那些調香師沉穩儒雅，外冷內熱的他們將全部的心血用來鑄就氣味的靈魂。
“我叫蘇素，蘇軾的蘇，素食的素。”
會議室里的陳九宴聽到這段有些特別的自我介紹后，好奇地抬起頭看著她。
“為什么會對調香感興趣呢？”
蘇素在對視到陳九宴的眼神后害羞地低下頭。
個性靦腆。
“在我看來，因為潮流所向，大眾的目光漸漸將注意力轉移到外貌身上，卻不想很多時候，人的外表其實跟他的內心有這很大的差異。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可我只覺得氣味不會騙人。”
裴知珩微笑地聆聽女孩的闡述，圓珠筆在最后的評價上花了個勾，也就意味著蘇素將會被錄取。
蘇素的調香作品是雨后，她在闡述中是這樣寫的：我最快樂的時光是在童年外婆家的小巷，我很喜歡雨后那段石板路上被洗刷過的味道，帶著青草淡淡的清新，無數個晴朗的午后，我和小伙伴們踩著積水奔跑，空氣中夾雜著六月的桂香……
肖堯在蘇素離開后咂咂舌，“說得真好，現在的人啊就是太外貌協會，我就不喜歡表面功夫一套一套的。”
陳九宴與裴知珩對視一眼，無奈扶額，也不知道那天誰見到江恣都走不動道了。
面試的時候還出現過一個小插曲，是裴知珩特別留下來的。
男生進門之后就很是熟絡地打招呼，“學長學姐們好，我也是從克勞瑞斯畢業的，比你們晚兩年入學。我叫王懷，你們也可以叫我Owen。”
陳九宴顯然沒什么興趣，筆桿一下一下地敲著紙面，裝作一副聆聽的樣子，實則演技很差。
裴知珩斂起嘴角的笑意，開口就是很客套的話。“學弟你好。關于你的資料我也事先從你的簡歷中看到了，去年畢業有一段時間的空窗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呢？”
“害，就是剛畢業然后就去旅游采風了，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