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前夕,百林處理完相關(guān)事情后,同米睿一道乘火車趕回川北市。因母親手術(shù)之后還在康復期間,所以決定繼續(xù)坐當天長途汽車回到老家。盡管米睿提出想陪同百林一起回老家看望長輩,但是百林考慮到家里條件艱苦,而且又是大過年的,所以委婉謝絕了她提出的要求,并親自送她到出站口。
其實米睿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她轉(zhuǎn)身便用手機給家里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恰好是母親向晴:“媽,你和爸的身體都還好吧?”
“都挺好的,小睿呀,你們也放假了吧,大概什么時候回家呀?”向晴關(guān)心地問。
“我之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想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情。媽,請你能夠理解。”
“什么事兒啦,小睿?現(xiàn)在跟媽媽說話怎么這么客氣啊?”
“春節(jié)呢,本來該回來陪你們一起過年。但是百林的媽媽今年生病住院,而且還動了手術(shù)。雖然現(xiàn)在有所好轉(zhuǎn),但畢竟還沒有完全康復,而且住院期間我也沒有時間去照顧。這次想陪百林一起回去看看未來的婆婆,你看行嗎?”雖然是在征求母親的意見,其實米睿早已下定決心,無論母親同意與否,她都要跟百林一起回老家。
“從為人處事的角度來說,可以這樣做。但是我不清楚你跟百林相處到哪種程度?將來能不能走到一起,你自己考慮清楚了嗎?”向晴雖然不太情愿,但畢竟女大不由娘,也不便強行阻止女兒爭取自己將來幸福的機會,所以旁敲側(cè)擊地提醒她。
“媽,我們相處得很好。百林是什么樣的人,你和爸也是清楚的。當然,我自己也是知道分寸的,你們就放心吧。”聽到女兒的回答,向晴也不便強求,只是叫她要自重,保護好自己的身體,而且快去快回。
跟母親通完電話,米睿又拖著行李箱來到百林身邊。
“咦,小睿呀,你怎么沒走又回來啦,是不是掉什么東西了?”百林不解地問。
“是掉東西了啊,落你老家了,所以要回去拿啊。”米睿一副神秘模樣地回答。
“別鬧了,快回去吧,叔叔阿姨肯定等急啦。”百林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誰跟你鬧了,難道你不想我跟你一起回家嗎?”米睿明知故問。
“給我十個膽兒也不敢拒絕啊,但是這樣不好吧,你爸媽人都見不著,況且馬上就要過春節(jié)了呀。”百林也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該不是擔心我吃你家?guī)捉锛Z幾斤肉吧?”米睿也不知哪兒來的歪理邪說。
“你說的什么話呀,哪能是這個意思啊。”百林相當無可奈何,既然女朋友要主動去家里,也沒什么好拒絕的。
“那不結(jié)了,咱們走吧,要不就要錯過最后一班車了。”米睿催促道。
“慢點,慢點,我有點懵!你該不會是跟我一起回老家去過年吧?”百林吃驚地拉住米睿的手。
“你緊張什么呀,我都沒緊張!剛才跟媽媽打過電話,她準許我跟你一起回去看望你母親,也就是我未來的……”她沒有把話說完,便捂住嘴偷偷地笑。
百林終于明白米睿的心思,畢竟雙方父母都已見過面,母親對米睿及其父母都很滿意,所以沒法拒絕,而且還求之不得。
一路輾轉(zhuǎn),從萬里冰封的北國到氣候宜人的南方,百林和米睿坐了二十個小時的火車,現(xiàn)在又要接著坐長途汽車回老家,米睿那嬌弱的身體哪里吃得消?!百林實在有些擔心。
不過,百林的擔心似乎有些多余,因為,愛情的魔力強大得令人無法想象!在米睿看來,只要有百林在身邊,那就是幸福的,無所謂路途的遠近,無所謂一路的辛苦與否。把東西放在行禮架上,米睿便毫無顧及地躺在百林懷里呼呼大睡。
即便睡著了,米睿臉上也泛出一副甜蜜的表情。雖然海燕不辭而別,但懷中的米睿卻如此乖巧可人,百林依然感謝上帝賜予自己如此完美的禮物。于是,緊緊摟著她,害怕她著涼。
磚房子村有個傳統(tǒng)習慣,每到過春節(jié)的時候,外出打工的村民無論路途有多遙遠,無論多繁忙,也無論外面混得好與壞,都要從四面八方趕回老家過年,而且一定要趕在臘月三十天之前到家。
今年同樣如此,公路沿途早已年味十足。吃過午飯的人們沒事兒干,大多三五成群地逛公路,邊走邊嗑瓜子,邊走邊談?wù)摳髯匀〉玫某煽儯硎芤荒甑筋^的豐收景象。
中巴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小埡壑口,百林叫醒熟睡了幾個小時米睿:“懶蟲,快醒醒,到家啦。”
“嗯—別鬧,睡得真舒服,你讓我再躺會兒。”米睿困倦得不行,連眼睛都不想睜開看一下。
“到老家了,快點下車啦,回去睡吧,人家?guī)煾颠€要送其他旅客。”
“你—你是不是百強哥家里的老三呀?”坐在車后面的一位中年男子問道。
“哦,就是,我叫百林。對不起,我可能記不起來了,應(yīng)該怎么稱呼你呢?”
聽到百林與別人對話,米睿才知道真的到站了,馬上坐起來收拾東西。
“打小在外面讀書,那你可能是記不到了,我跟你媽同姓而且是一個輩分。”
“那我應(yīng)該叫你舅舅,對不?”百林反應(yīng)也很快。
“舅舅好,大家過年好。”也不知什么時候,米睿站起來跟同車的旅客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這是你女朋友哇?”
“這女娃娃嘴真甜。”
“芬芳嫂子真有福氣,娶了這么漂亮的兒媳婦。”
“百林好像還在讀大學,應(yīng)該還沒結(jié)婚……”大家七嘴八舌地紛紛議論。
百林和米睿笑而不語,也不便一一回答,然后百林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拉著米睿走下車。
“你們老家這些人好熱情啊,我就是很納悶了,我怎么不明不白就成了你家媳婦了呢?”閑得無聊,米睿邊走邊跟百林開玩笑。
“你用腳指頭想啊,我這么帥的小伙子怎么會拐騙良家婦女呢?”
“請注意你的措詞,誰是腳指頭思考問題?誰是婦女?本小姐是良家人沒錯,但不是婦女,準確地說應(yīng)該叫良家美女好不好。”
一路走,一路也閑著,他倆你一言我一句地瞎掰扯,根本沒有注意身邊的人和事。
“喲,這不是百林嗎?剛剛才回來呀?”
“耶,還帶了這么漂亮的女朋友。”
“結(jié)婚了沒啊,三哥?”
“你個死娃娃,人家還在讀大學,結(jié)哪門子的婚吶?”
“這你就落后了,現(xiàn)在讀大學不僅可以結(jié)婚,而且還可以帶孩子,哈哈......”。
剛剛走到大院附近,周圍鄰居便七嘴八舌地說這說那,米睿羞得滿臉通紅。百林帶著米睿一一向大家問好,并介紹道:“各位叔叔嬸嬸,兄弟姐妹,這位是我高中同學,她叫米睿。現(xiàn)在也在BJ上大學,這次來家里看看我母親。”
“大家好,我叫米睿,老家就在茶店埡,你們趕場可能都要經(jīng)過我們生產(chǎn)隊。”畢竟見過世面,米睿用鄉(xiāng)鄰鄉(xiāng)情問候大家。
“米睿爸媽生活在川北市,你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但她爸爸你們肯定早就見過。”百林顧意賣個關(guān)子。
“我們見過?是哪家的閨女呀?”大家紛紛猜測和議論。百林本想告訴他們,但米睿急忙用手扯了一下百林衣角,示意他不要說出來。百林立馬心領(lǐng)神會,只好打個嘻嘻哈哈打圓場。直到二人離開之后,大家還在各抒己見,大膽猜測。
米睿來過百林家,也見過百林父母,所以相互并不陌生。剛到院壩,母親田芬芳和父親百強早已等候。母親一見面便熱情打招呼:“小睿啊,一路辛苦了。”
“沒事,叔叔阿姨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什么麻煩喲,我在你們家那才叫真正的麻煩吶!母親田芬芳像對自己女兒一樣,拉著手不放,一邊把她領(lǐng)進左邊的廂房。
百林老家有個奇怪的風俗,每年農(nóng)歷最后一天即除夕夜當天中午,全家人都在自家吃飯,決不會去別人家串門。而且當天晚上全家人還要圍坐在一起,共同洗腳聊天。據(jù)說這樣可以驅(qū)害辟邪,來年一家人身體健健康康。
母親知道米睿家庭條件好,喜愛干凈,所以特意另外拿了一桶水讓她單獨洗腳。米睿見大家都圍在一起洗腳,而自己卻另外開小灶,雖然知道這樣不太衛(wèi)生,但入鄉(xiāng)隨俗,她主動把小木盆的水倒進大桶里,擠在一塊和大家一起熱鬧。哥哥嫂嫂早就聽母親介紹過米睿父母和家庭情況,所以還是有些拘謹。但見她并沒有想像中那樣矯情,一會兒便也熟悉了,大家邊洗腳邊愉快地聊天。可是,百林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也許是幾個哥哥嫂嫂幾乎沒有照顧過父母和自己,百林根深蒂固地認為他們自私,從沒在米睿面前提起過他們。所以米睿是第一次見到百林兩個哥哥嫂嫂,還有大堆侄兒侄女。
百林對哥哥嫂嫂的態(tài)度相當冷漠,但對侄兒侄女卻特別喜歡。父母當然知道其中原因,但不好在外人面前提起。其實米睿早已發(fā)覺這種怪異現(xiàn)象,她把百林拉到一邊悄悄問:“你為什么總對自己哥哥嫂嫂那樣冷漠啊,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
“你不知道,他們從來沒管過父母,更沒關(guān)心過我,只顧自己小家庭,太自私了,所以不愿意搭理他們。”一提起哥哥嫂嫂,百林就特別生氣。
“百林,他們不贍養(yǎng)父母確實不對。畢竟他們沒讀多少書,道理懂得也不多。可你不一樣,你不應(yīng)該和他們一般見識。大度些,對他們好點。否則我會認為你將來也會這樣對我或者爸爸媽媽。”
“這個怎么能夠和我與你爸爸媽媽之間牽扯上關(guān)系呢?”百林有些急了,而且很不理解。
“你想想看,一個人心里總是裝滿敵意甚至仇恨,那他能夠真心善待別人嗎?是不是這個道理!百林,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今生今世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假如將來我也成為這個家庭中的一員,那我如何面對他們啊?怎么和他們相處啊?對他們好點吧,行嗎?就算我求你啦!”米睿軟硬兼施,對他苦苦相勸,百林心理雖然拒絕,但還是點頭答應(yīng)。
過了臘月三十天,周圍鄰居和親戚朋友聽說百林帶了個美若天仙的城里姑娘回來,大家都借春節(jié)串門的機會想一睹芳容。
見大家陸陸續(xù)續(xù)來家里串門,田芬芳特意把家里所有的桌子板凳全部擺在院壩當中,上面堆滿花生、向日葵、南瓜子和蘋果、桔子等農(nóng)村常見水果。百林跟他們一一打過招呼,米睿也落落大方地給客人倒茶遞水。隔壁玉蘭姐、群英姐把田芬芳拉到一邊:“嬸兒,百林說他女朋友的爸爸咱們認識,可我們想不出到底是誰呀,說說唄。”田芬芳故意壓低聲音:“不要告訴別人哦,她爸呀就是咱們川北市的米市長。”
“啊—”,倆人不約而同地睜大眼睛,張大嘴巴驚叫。
“噓,叫你們不要到處亂說。小睿不喜歡別人知道這件事。”母親瞧了瞧正在忙碌的米睿,“你們可能不知道,我上次到醫(yī)院作手術(shù),都是她媽媽聯(lián)系的省城醫(yī)生。而且出院后,還在她家里住了一兩個月時間,都是她媽媽忙前忙后地照顧的。”聽著田芬芳的介紹,大家對米睿油然而生好感。
得知米睿的家庭背景后,無論年長的還是年幼的女性都眾星捧月似的圍著她問這問那,大家其樂融融,盡情享受節(jié)日的歡樂。
對于山里人們純樸的感情和熱情,米睿從未感受過如此溫馨的場景。對于大家提出的問題她總是有問必答,而且態(tài)度和藹可親。她的出現(xiàn),猶如親善大使,架起了百林一家人與周圍鄰居更加深厚的友誼橋梁。
在忙碌和愉快中度過了兩天。大年初三早上,田芬芳在吃早飯的時候問百林:“三娃呀,小睿今年沒有回去跟家里人團年。今天都大年初三了。如果小睿不嫌棄的話,你就陪她回去一趟吧。”
其實,米睿長這么大,還是首次沒有跟自己父母一起過春節(jié),所以心里還是有些掛念。“阿姨,怎么能說嫌棄呢,當然歡迎啊!不過,你的身體---”米睿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他哥哥嫂嫂這段時間都在家里,而且我的病也快好徹底了。沒事,你們就放心去吧,孩子。”
百林在一邊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母親。田芬芳知道兒子此刻心里的想法,“三娃,媽的話你不聽了?”
“你扯哪兒去了,沒有的事。”百林平靜地回答。
“我知道你一直擔心我的身體,要不,我馬上去耕田耙地,讓你親自看一下?再說,你老媽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困難嚇倒的人。”田芬芳顯得十分堅強樂觀。
在母親的一再催促下,百林只好帶著米睿一同踏上去川北市的長途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