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逢(十三)
被嚇壞了的程以沫像一只淋了雨瑟瑟發抖的小鳥,整個人忍不住地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蹲下來將剛剛慌亂中掉在地上的手包撿起來,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手機、車鑰匙、旅館門卡,還有一個白色信封。這是白天顧俊塞到自己手里的那個信封,晃著神回到車里后便隨手放進手包,打算改天還給Elfin,此時里面的支票已經從信封里掉了出來。
還沒等程以沫伸手碰到,陸白便俯身將那張支票撿了起來,花旗銀行,50萬,右下方是顧俊的英文簽名。陸白盯著那張支票,原本陰晴不定的臉卻突然笑了,“陪了他多久啊?給你50萬?”他此刻的語氣充滿了輕蔑和嘲諷,就這樣傳到程以沫耳朵里。
程以沫沒想到他會說這么一句話,蹲在那里收拾東西的手不禁頓了頓,心里一陣刺痛,像是被利器狠狠地扎了一下心臟,鮮紅的血液四處蔓延開來。
她想張口說些什么,但七年前學校論壇上那一張張不堪入目的照片又浮現在她腦海中,其中一張照片里的她正側著臉靠在一個中年男人胸前,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是陸白卻很清楚那個男人的身份,正是陸白的父親路致遠!
程以沫收拾好東西把手包扣上站了起來,伸手從陸白手里將支票抽過來,轉身向門口走去。如果說來這里之前她對陸白還有一絲幻想,那么此刻也已消耗殆盡,七年前的事情她不知該如何說,今天的事情她更不想談!
“開個價吧,我想我應該也付得起。”
陸白坐在沙發上,轉頭看向程以沫的背影,微笑著說出了這句話,好像在問一杯早晨的咖啡、一袋吐司面包的價格一樣自然。果然下一秒他便看見那個踩著高跟鞋,正一步步用力往前走的瘦削身影顫了一下,腳步也停了下來。
他走上前去雙手從后面抱住了程以沫,下巴抵在她小小的肩上,聞著淡淡的發香,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聲:“這是你欠我的。”
陸白能明顯感覺到懷里嬌小的身體在微微抖動,她一定是在啞啞地抽噎著,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雖然背對著自己,但陸白卻好像能看見那張流淚的臉,在那一刻陸白有點后悔自己為何要說出如此刻薄的話語。
“好啊,陸白,那我還你,以后我們就不拖不欠了。”指尖已經深深地扎進程以沫的掌心,極力壓制住自己的哭腔。好啊,既然他要,那她便給吧!反正早在七年前,她就已經連心都給他了,還有什么不能給呢?“只是,你這么有潔癖的人,真的要我這樣的人?”
陸白緊緊地抿著嘴,拽著程以沫便轉身往里走,嘩的一聲把隔著客廳和臥室的推拉門推開,一把將程以沫扔到床上,房間里沒有開燈,但是黑暗中程以沫看見陸白盯著自己的眼睛閃著凌厲的光。陸白一句話也不說便欺身壓了下來,用力咬著程以沫脖子處的嬌嫩皮膚,一點點往下直至鎖骨,程以沫感到疼痛,“呲”了一聲,陸白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程以沫能感覺到陸白的手指慢慢劃過她穿著V領裙子的后背,陸白的手向來比一般人涼一些,這樣的手無比適合當外科醫生,因為不容易出汗拿柳葉刀會更穩。可是此時陸白那微涼的手指卻比柳葉刀更令她恐懼。此刻陸白的手摸索到了她裙子拉鏈處,輕輕一拉,原來緊緊裹著身體的綢緞便松了開來,程以沫并不掙扎,黑暗中一滴淚順著合上的眼角滾落在被單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程以沫睜開眼睛時,陸白已經離開了。陸白離開時,程以沫是醒著的,黑暗中她清楚地聽見陸白洗澡的聲音,聽見陸白在屋里四處走動找東西的腳步聲,聽見陸白好像在紙上寫著些什么,聽見陸白將行李包拉上,最后嘭的一聲關門離開。
直至門被重重關上,程以沫才敢慢慢睜開眼,房間里的黑暗包圍著她,輕輕翻身將頭埋進被子,疼痛不斷向她襲來,只好難受地卷起身體,被子上還留有陸白身上的木調香氣,只是已經很淡很淡了。
七年了,就這樣結束吧,不拖不欠。
可是當程以沫起身看見茶幾上那張落款是陸白的支票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