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重聚(二十八)
陸白將車開到餐館門口,搖下車窗看著程以沫,卻見她絲毫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程以沫,上車?!?p> 程以沫沉吟不語,心中糾結起來,陸白和方冉曾是情侶,讓陸白與Elfin相見,絕不是件好事情。雖然以陸白的修養和氣度不會失態,但總歸不合適,況且以自己對Elfin的了解,能讓她剛剛在電話里醉成這樣,多多少少和顧俊脫不了關系,因此一旦見面恐怕事情容易不可收拾了。
于是程以沫咬了咬唇,吞吞吐吐地開口:“陸醫生,我…自己去吧??赡懿惶奖?。您早點回去休息,我叫車就行。”
“你還要繼續叫我陸醫生嗎?”那句“陸醫生”實在讓陸白舒服不起來,語氣便也帶著些許怒氣,“上車?!?p> 此前的程以沫很少見陸白發火,但自從一年前在美國重遇后,她卻意外發現陸白的另一面,那個易怒、冷漠的陸白,心里了然,這一面只是對她一個人而已。此時看著微微壓著怒火的陸白,生氣讓瘦削的側臉變得更加鋒利,程以沫便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小跑著到副駕駛位置拉開了車門。
坐進車后,程以沫迅速報了個酒吧的地址,陸白并不多言,一踩油門便駛上了高速。一路上陸白就只是靜靜地開著車,不曾問程以沫到底要去見誰,兩人之間又回到下午來時的疏離,仿佛那緊緊牽手的一幕只是黃昏時分的海市蜃樓,不曾真實存在過。
車子逐漸駛入鬧市區,燈紅酒綠的酒吧霓虹燈如投影般映在車窗上,讓程以沫感覺不真實,她很少來酒吧,她的苦用酒解不了,偶爾陪Elfin來她也只是默默陪著,點杯沒酒精飲料,常被Elfin說她沒勁。
陸白放緩車速,仔細對比著門牌號,最后在一家歐式風格的爵士吧前停下來,讓程以沫先進去,他找好停車位后過來。程以沫本還想說些什么,卻因為后車打著燈在催,便急急下車走進酒吧。
這家酒吧程以沫還是有印象的,Elfin剛來S市的那幾個月借住在她家,表面上看著沒事,可是程以沫時不時會在半夜起來給諾諾蓋被子時,發現身邊早已沒有Elfin的身影。
有幾次是酒吧打烊了服務員幫忙打的電話,有時候是Elfin自己打過來胡言亂語。只是最近幾個月Elfin來酒吧的次數明顯少了,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忙著諾諾升學的事情竟然對Elfin少了關注?
酒吧里燈光很暗,樂隊剛做完一輪表演,程以沫熟悉地穿過吧臺,找到躲在最角落卡座上的Elfin,這是她常坐的位置。Elfin正趴在桌子上,用手沿著威士忌杯口畫圈,抬頭看見程以沫來了,哧哧地笑了起來,站起來擁抱她。Elfin這一套夸張的動作和表情,讓程以沫非常確定她已經喝多了,只好半哄著Elfin坐下,又去吧臺要了杯溫的檸檬水。
“我還以為你都好了呢,怎么又把自己喝成這樣子?!背桃阅瓝屵^Elfin手上的那杯威士忌,冰球已經融化了,只余下淡淡的淺棕色液體。
“嗯,我是好了啊~”
“好了,你就喝完水跟我回去?!?p> “是好了,可還是會再傷啊,這里好了又疼~”Elfin用力指了指心臟的位置,對著程以沫苦笑。
“你是不是又見顧俊了?”
“我不是故意要見他的,真的,我真的寧愿自己沒見到他,可是…你懂嗎程以沫,有些人就算隔得再遠,就算只是個背影,你還是會一眼就認出他來。你懂嗎?”
聽著Elfin喃喃自語,程以沫的心不自覺也酸起來,她怎么會不懂呢,她甚至不需要看一眼,只要稍稍靠近一些,聞到那陣淡淡的木調香氣,她便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正如現在!
陸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程以沫身后,見程以沫回頭便上前拉開了椅子挨著程以沫坐了下來。
“你好,我是陸白?!?p> Elfin聽到聲音抬頭,用那已經喝得目光渙散的眼睛看了看,突然朝程以沫大叫了起來:“哎呀,程以沫,帥哥?。 ?p> Elfin突然升高的音量引來了周圍的側目,也把程以沫窘得滿臉通紅,低低說了句:“你別大喊大叫的,趕緊跟我走,回家。”
說完扶著Elfin的胳膊想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卻見Elfin抱著那杯檸檬水一動不動,眼睛嫵媚地看向陸白自顧自笑:“你不是來搭訕的,程以沫的朋友?”
陸白并不搭腔,只淡淡地說:“有些人你再喝,他也不會回來,傷的只有你自己,該斷則斷。”
“喲~當斷則斷,好瀟灑啊。那請問你愛過嗎?很愛的那種?”
Elfin輕蔑一笑,順手便把那杯被程以沫拿遠的威士忌奪過來一飲而盡。
“沒有,我沒有愛過,是一直愛著。”
程以沫心里一驚,不知道是被Elfin搶酒喝的動作嚇到,抑或被陸白這句看似風輕云淡卻語氣篤定的話狠狠地敲進心房,震得她此刻心臟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