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越來越模糊,我的腦子也越來越不清醒了。
我仿佛聽到有人在說,‘我不恨了’;又好像有人在問,‘古仔,你還恨嗎?’
怪味水太濃了,比阿魯的眼淚還要濃。
我昏睡了整整三天。
三天前,我是個只想著煉刀的刀客。
三天后,我是個擁有了一顆星星的刀客。
獅爐島不再是獅爐島了。
安靜的阿魯和大家伙離開了。
獅爐島周圍的巖漿消失了。
喧嘩的小飛馬此刻正站在巖漿凝固的火水晶上,張揚地鼓搗著它的大喇叭。
我強忍著砸扁飛馬的沖動,努力尋找阿魯留下的草席子,上次差點被小西燒得光光的,也不知道剩下的稻草灰能不能幫我堵住我的耳朵。
“阿魯死了。”
神秘人又又又突然出現了。
他的黑氣更厚了,說話的時候,黑氣已經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將我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草灰給吹個精光。
“什么時候這匹多嘴的馬不說八卦,換成你來說了。”
“我以為阿魯是你的朋友。”
“阿魯當然是我的朋友。”
“朋友的死不是八卦。”
神秘人一臉嚴肅地看著我,雖然我無法透過黑氣觀察到他的神情。
“誰的死都是八卦。只是傳播的廣度不一致。”
我仍在努力地收集草灰。
“我想喝一碗酒。”
神秘人似乎很是傷心,我想,他把阿魯當做真正的朋友。
“怪味水沒有了。被我喝完了。”
我終于集齊了草灰,興奮地捏扁,搓圓,塞進耳朵里逃避小飛馬的聒噪。
“小西殺了阿魯。”
“大家伙也死了,小西用了太多金水,他控制不住他的力量。他殺了很多人。”
“小西不想出去了。他變得和麗麗一樣,他想在地心里,做地心的王。”
“小西抓了審判長,還抓了麗麗的弟弟。他把大家囚禁了。”
“小西說他想殺你,因為你想出去。他說出去會死,你想殺死地心所有的人。”
“小西說阿魯的到來摧毀了地表世界,是神的旨意。神不允許人出現在地表。”
“神不是刀,刀不是神。”
“你是刀,刀是你。”
神秘人和小飛馬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我捏緊手中的星星。
我的耳朵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原來有些消息,你不想聽,眼睛也會告訴你。
我閉上眼睛,我告訴神秘人,我的眼睛也不想聽到任何聲音。
神秘人和小飛馬都安靜下來了。
他們的嘴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我們沉默地又度過了三天時光。
誰也沒有去想千蛇島在發生什么?主街又在發生些什么?審判臺上又添了幾條亡靈?
我們停止發出聲音,我們停止接收聲音,我們停止思考,我們放棄了思考。
神秘人在煉刀,煉他自己的刀。
小飛馬在習道,習能保命的道。
神秘人不想變成阿魯,小飛馬不想變成大家伙。
而我,不想變成任何人。
我想成為一把刀,一把長得像獅子的刀。
我想成為神,一位能容下仇恨的神。
我還恨嗎?我恨什么?什么值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