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請收我為徒！”
許歡匍匐于地，朗聲喊道。
馬車停下，駕車的是個白衣年輕人，他眉頭微皺沉聲道：“哪里來的刁民，什么仙師不仙師的，發癔癥了嗎？快些讓開！”
許歡仿若未聞，依舊伏地不起。
那人見許歡對他置若罔聞，臉色有些不好看，忽又瞥見立于路邊的顧城，臉色再變，冷哼了一聲道：“當真是冤家路窄。”
方才剛一見那駕車之人時，顧城便側身欲走。那人正是之前兩番遇見，且發生不快的那伙青麓山修士中的一個。
然而此刻被其發覺，顧城也沒必要刻意躲著，便朝他作了個揖，苦笑道：“我卻沒有和各位為難的想法，當然也不是什么冤家。此番遇上，又是巧合罷了。”
原本一動不動趴在地上的許歡，聽聞兩人竟是在說話，好似認識一般，詫異地抬頭瞥了顧城一眼。
那年輕青麓山修士又冷哼了一聲，撥開垂下的簾幕，輕聲朝里面說了幾句。
果然，簾子被分開，從里面走出的也確是之前那英俊男子。
他看向顧城，奇道：“這幾日我等三番兩次巧遇，也屬實是有緣分了。”頓了頓，又底下頭低聲喃喃道：“卻不知是善緣還是惡緣？”
“想必不是惡緣，之前我問過師父，他說與青麓山并無仇怨，想來師父不會騙我。”顧城忙道。
那英俊男子，默然一笑，道：“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許歡跪伏于地，覺得這姿勢不太舒服，加之半晌無人搭理自己，反倒這仙師和顧城攀談起來，便想起身。
可轉而一想可又覺得有些不敬，便只好再次出聲提醒眾人，自己還在地上趴著呢。
“小子許歡，懇請仙人收我為徒！”
如此一來，眾人也確實將目光轉移到這個撅著屁股，臉貼著青石板的少年身上來。
許歡沒有抬頭，但他也分明感受到眾人朝自己看來，尤其正前方的一道，宛如實質般壓在他身心之上，不敢抬頭對視。
片刻沉默，那英俊男子開口道：“你愛使刀？”
四字傳入耳中，許歡忽覺壓力驟消，便緩緩抬頭，只見眼前的人儒雅溫和，于是大著膽子道：“男子漢大丈夫，使刀大開大合的，這才痛快。”
可話一出口便覺得有些不妥，眼前之人似是個文弱書生，想必不是用刀的，于是又急忙改口：“不過這只是尋常莽夫行徑，若是仙師收我為徒，那不用刀也不打緊。”
英俊男子哈哈一笑：“我不收你。”
許歡頓現失落之色，然其話峰又突然一轉：“不過有個地方倒也適合你。”
“何地？”許歡神情一振。
“梁洲一線天！”
許歡怔怔出神，倒不是因為旁的，只不過是這一線天，還有這什么梁洲，他卻是從未聽過。
“你機緣不淺，自己且去尋吧。正青，駕車。”
那被喚做正青的年輕人應了一聲“是”，正自愣神的許歡也下意識地退至路邊。
馬車緩緩駛出，那英俊男子退回車內，只是經過顧城身邊之時，有一道細若蚊鳴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卻好奇下次與你和令師尊再見是何時何地了。”
馬車行遠，許歡才漸漸回過神來，有些興奮地拍了拍顧城的肩膀，道：“顧老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竟然認識那個仙師嗎？”
“倒也算不上認識，來鎬京的路上遇見過。”
顧城說的輕描淡寫，許歡自是不信，繼續追問道：“你說他到底是不是仙人？”
“多半是了，不過確切說是青麓山的修士。”
許歡若有所思，緩緩道：“青麓山嗎？果然和青麓書院大有關系。”
忽地他又抬頭問道：“那你可知這梁洲一線天是何門何派，又在何方嗎？”
顧城思忖片刻，搖了搖頭：“我也只是聽師父說過，卻不怎么了解。”
許歡眼睛忽然一亮，道：“你還有個師父嗎？何門何派？哪路神仙？”
顧城有些赧顏，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師父說我們無門無派。”
“奧，許多神仙閑云野鶴，不愛受束縛，也正常得很。那你師父仙術高明嗎？”
顧城愈發尷尬：“我跟隨師父六年有余，卻還未見師父使過什么法術。”
許歡嘴唇微張，大吃一驚，有些不信，但又似想到了什么，提醒道：“顧老弟，你不會是上當受騙了吧，這年頭到處行騙的假貨也不少呢！你跟著他六年，也不教你如何成仙，還是趁早走吧。”
顧城搖搖頭，不說話。
若是真的想走，他也不會等到如今，更別提前幾日他可是當面見識了何謂白日飛仙。
許歡見其低頭不語，便以為他是遭了脅迫，遂拍著胸脯道：“我雖不善武功，但也會兩手野路子，你那師父若是不讓你走，我便叫他好看！”
“你那師父在哪兒，不如我們現下便去尋他。哼！敢騙我的朋友，也真是吃了豹子膽！”
說著還提了提腰間的破刀，竟還真有幾分氣勢。
顧城見他頗有些認真，趕緊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十歲時家里遭了變故，是師父救下了我，師父沒趕我走，我也沒地方去，就一直跟著師父了。”
許歡一愣，頗有些尷尬：“奧，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
兩人一時無語。
顧城心里本就一直有所想，此刻看看天色，見還未到辰時，想再去尋林夢賢，于是便朝許歡道別。
許歡卻有些不舍，還非道一定要請顧城吃酒。顧城拗不過，于是便約定酉時在城東大街的牌坊下見面，一起去吃酒。
顧城道了謝，便依著前一天林夢賢說與他的地點，向城西去了。
許歡則朝東頭去了，兩人就此分別。
走不多久，顧城便注意到路兩側亭臺院落逐漸富麗堂皇起來，房屋鱗次櫛比，明顯都是些大戶人家，而林氏宅邸在此間更是鶴立雞群。
顧城踏上臺階，輕輕扣了扣門上的銅環。
不一會兒一個青年門房將門開了個小縫，滴溜溜的眼神上下打量顧城。
“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在下顧城，受林夢賢林公子之邀，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