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婢子小廝們都還未起床,江四的屋子里已是一片鬧騰,一個少年對著一個在床上熟睡的女子大呼小叫,未果后,又拎起窩在她旁邊也睡得正香的小狐貍一陣搖晃,小狐貍迷迷蒙蒙地睜開眼后,他就抓了它坐在門檻上曬著太陽,時不時地對著小狐貍動手動腳。
江四醒過來,洗漱好從內室出來就看到門口,一個可愛清秀的少年拎著一只毛色白皙神情委屈的小狐貍,一邊講話一邊曬太陽,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又活潑又美好。
突然一陣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原來是小狐貍再也受不了沐清河的“調戲”,生氣地一爪呼在了沐清河臉上,沐清河一把丟開小狐貍,小狐貍三兩步地就跳進了已經在旁邊看戲許久的江四懷里,討好地蹭了蹭江四的臂彎。
沐清河順著小狐貍逃竄的腳步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江四,而那只抓了他落荒而逃的罪魁兇手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江四懷里,沐清河頓覺自己十分委屈,眼淚汪汪地開始哭訴,“也也……它抓我……小爺我要毀容了……也也……”
“這不是替你解決了一大難事嗎?”江四隨意道。
“什么?”
“替你擋了之后無數的桃花債。”
“那也不能這么擋啊,小爺要是毀容了,叫我以后怎么面對我喜歡的人!”沐清河抓狂,惡狠狠地盯著江四懷里表情無辜的小狐貍。
“你就把你喜歡的人想得那么膚淺?看來你應該眼光不好。”
沐清河一聽愣了,是啊,好像很有道理,不對,哪里不對呢,“我怎么就眼光不好了,我這么喜歡你。”
說著說著他就死乞白賴地黏了上來,趁江四不注意,把小狐貍從江四懷里拎了出來,小狐貍立刻反應過來,又要去撓,沐清河這次機靈了,伸長了手臂把小狐貍拎著,卻離自己的臉遠遠的,然后轉頭問江四。
“這到底什么啊?你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一個寵物,太不可愛了!”
小狐貍一聽,又開始向沐清河揮舞著自己的小爪子,但實在是碰不到,于是神情委屈地看著江四。
“別鬧了,它是小闌,張青的弟弟。”說著,從沐清河手里把可憐巴巴的小狐貍接過,繼續抱在懷里,它乖順的樣子一下子取悅了江四。
沐清河看著眼前這和諧的一幕,不自覺地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這一笑可不得了,臉上的劃傷又開始滲血,一道血痕慢慢地滑近他的嘴角,齜牙咧嘴的模樣顯得猙獰而又可笑。
江四看著那看著挺嚴重的傷口,把小闌放在座椅上,轉身進內室取了一支藥膏出來,并令外頭的婢子取了清水進來,給沐清河清理傷口涂抹藥膏。
“輕……輕點……疼!”沐清河齜牙咧嘴地不斷呼喊著。
“哎喲!”
沐清河時不時的哀嚎,讓守在門口的婢子頻頻皺眉,心想,江小公子這是被欺負了嗎?要告訴上頭嗎?可是江四姑娘也好可怕,而且她竟然敢這樣對江小公子,我還是當什么都不知道吧。
而那原本被也也放在椅子上的小闌這個時候不知怎么就出現在了沐清河身邊,沐清河只顧著也也給他上藥的動作,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小家伙,突然他的手上傳來一陣濕滑溫熱的觸感,讓他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顫了顫。
江四皺了皺眉,正要讓他別亂動,就順著沐清河的視線,看到了小闌正乖順地舔著沐清河的手,然后還用它毛絨絨的小腦袋往沐清河手臂上蹭了蹭,儼然一副誠懇道歉的樣子,沐清河登時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它……它還有記憶嗎?這是在道歉嗎?”
江四往沐清河臉上抹完最后一點藥膏,邊收拾邊回應道,“它就是張闌。”
答非所問,卻依舊讓沐清河明白了江四的意思,“它不用超度了嗎?”
江四走出門把婢子招呼進去撤掉方才的清水,她看了眼今日這萬里無云的晴空,轉過身說:“啊,塵緣未盡啊。”
“可你之前不是一直要送他去超度的嗎?”
江四擰眉,確實她之前一直是那么想的,可是來了河清伯府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后,有一種直覺告訴她,張闌還不能徹底死去,想到這里江四兀自笑了笑,驅鬼除妖這么久,自己果然也開始變得神經兮兮了嗎?
“直覺,”江四淡淡道,話鋒一轉,“我們今日是不是要出去游湖?”
“哦,對哦!我是來叫你吃早飯的呢,結果你睡那么死,都錯過了早飯,再過半刻鐘就要出發了,還好現在還來得及!”
“你吃了嗎?”
“還沒。”沐清河說完就有些賭氣似的不理江四開始給手邊的小狐貍順毛。
“我去廚房看看。”江四說罷直接出了房門。
沐清河在屋里看著江四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和小狐貍對視一眼,心想,她這是當這里是她家了嗎?直接去廚房拿吃的。
看著小狐貍那迷茫的眼神,他又一嘆,他又不是江四那廝能跟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交流,他這是著了魔才會和小狐貍在這兒大眼瞪小眼,于是一把抱起小狐貍往河清伯府大堂走去。
等沐清河到大堂,卻發現人已經到齊了,只差他一個,那說著去廚房的女子此刻正站在窗邊不知在看什么,而河清伯一看見沐清河出來了,就迎了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總算把你這小子等出來了,這身衣裳真不錯,怪不得你要去換!”
沐清河有些疑惑,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時候說要去換衣裳了,但面上卻不顯,順口答道:“恩?真的嗎?那可真是不枉我這一番心思啊!”
河清伯一聽,一掌拍在他腦袋上,心想,這小子,說你胖還喘上了,“你這小子,要是在這兒勾了哪個姑娘,你爹還不得跟我絕交!”
沐清河嘿嘿一笑,“伯伯,我才不是為了讓哪家姑娘看上我呢!我這可是為了替張青公子分擔點‘火力’啊!”說罷,不等河清伯再來一掌跳到了江四身邊,偷偷地往后伸出手,掐了江四的手臂一下,他就知道這遲到的黑鍋一定是江四給他扣上的,還用這種理由!
而江四卻在沐清河伸手過來的同時,把攏在袖子里的東西一骨碌滑到了沐清河手里,沐清河偷偷瞄了一眼,頓時心情大好,啊,我的早飯啊!
殊不知,原本一直神游天外的張青突然被點名,一臉迷茫地看著大家,沐清河一看,霍,果真和手里的小狐貍是親兄弟啊!
河清伯一臉無奈地看了眼沐清河,再看了一眼張青,只見他今日一身水藍色長衫,不華貴,不張揚,雖面容華美,但氣質溫沉,他滿意地略微點了下頭,張青不明所以,一旁的沈云清見狀倒是笑了笑。
河清伯也不再耽擱時間,握住身邊夫人的手,向身后的幾位小輩道:“走吧!”
一刻鐘后,幾人已坐在了一艘精致華美的畫舫上,品著茶,看著兩旁的柳樹枝條鮮綠,隨著徐徐微風,婀娜多姿地搖擺著,那垂在水中的柳條兒,如同女兒家繁茂柔順的發絲一般滌蕩在水中,撩起一層一層秋波。
透過這層朦朧的綠色,便能看見街道上那熱鬧的情景,這廂人們正往岸上看,岸上的人們也往湖中看,陽光灑滿大地,那華美的畫舫,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慢慢行駛著,恍若仙境,那畫舫上的人兒卻比這景色迷人景色更加醉人,恍若群仙匯聚,但群仙卻恍然未知。
沐清河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向坐在主位上的河清伯問道:“河清伯伯,我爹可是有同意我去參加秦大哥的婚禮?”
河清伯笑了笑,“我倒是差點忘了,你還惦記著你秦大哥的婚禮呢!”他沒直接給出確定答案,眼看著沐清河有些賭氣地嘟起了嘴,才樂呵地道,“放心吧!你在我這兒你爹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沐清河一聽頓時喜笑顏開,頓了一下,笑容僵了僵,小心翼翼地問:“我爹……他應該……不去吧?”
“按理來說,大理寺卿秦天的兒子結婚他應當去的,”河清伯說到這里頓了頓,看著沐清河那笑意漸漸消散,這才繼續開口,“不過,官家此次讓他整頓河域,雖然他已經回朝,但到底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事哪有那么快就解決,所以啊,你就乖乖跟著伯伯我吧!哈哈哈!”
沐清河聽完那笑意又馬上升了上來,只看著桌上另外幾人忍俊不禁,心想,這到底還是個貪玩的小孩子啊!
河清伯夫人順著丈夫剛說的話,慈愛地看著沐清河道:“則陽就安心地跟我們吧,一定讓你玩得開開心心的!而且伯母我啊,會做很多好吃的哦!”
沐清河一聽立馬眼睛發亮,笑嘻嘻地看著河清伯夫人,“伯母您真是太好了!!!我敬您一杯!”說罷拿起桌面上的酒杯就站起,向河清伯夫人舉著酒杯作了個揖,然后抬手一飲而盡,再笑嘻嘻地坐下。
江四在旁邊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這是果酒,而且就喝了這么點,應該沒事吧?

漾孤蓬
我寫文比較慢,可以屯起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