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忘川河時有異動。腥臭的河水不住地翻騰,不停的沖刷著古樸的橋墩。恍惚間,不知又掉落了多少不甘的鬼魂。
水下的爭斗依舊激烈。于姝在水下沒日沒夜同惡鬼廝殺,她像是瘋了般,不顧一切地吞噬著忘川里的惡鬼。其實(shí)鬼魂在吞噬他人魂體后是需要時間來同化的。否則會因?yàn)榛炅ο鄾_二導(dǎo)致自身魂體潰散,會是得不償失的買賣。
故而不少惡鬼在吞噬他人魂體后會自行找處安穩(wěn)之地來固魂。然而于姝是個瘋子。
早在之前她吞噬周身的惡鬼時,她的魂體就因?yàn)槌惺懿蛔《_始潰散了。但她全然不顧自身的狀況,對著其他惡鬼發(fā)起了攻擊。
其中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之前圍困她,趁著她同其他惡鬼廝殺時偷襲她,而后逃跑的。她記得他們的氣息。
“找到了,原來你們在這。”于姝順著河向下,在下緣的角落里找到了他們。
“原來變成了鬼也會怕冷的嗎,你們居然要抱在一起取暖。”于姝站在他們面前,捂臉笑道。
幾個鬼聞言,迅速散開,呈三角狀將于姝團(tuán)團(tuán)包圍起來。“就知道,你個瑕疵必報的小人,必然會來找我們報仇,我們幾個早就在此恭候多時了。”站在于姝面前的惡鬼抱著臂,洋洋得意地說著。于姝但笑不語。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同時向于姝發(fā)起攻擊。然而幾人的攻擊落了空。于姝在幾人發(fā)起攻擊時迅速攻向了圍勢的薄弱之處—她面前得意忘形的鬼。她的直覺告訴她,他會是突破口。果不其然,在于姝強(qiáng)勢的攻勢下,那鬼沒接過幾招便敗落,于姝順勢突破了幾人的包圍圈。順帶吞噬了他的一部分魂力。
但尾隨而來的兩人可不是蠢貨,他們迅速把他拉到身后,又將于姝圍困了起來。可別看到他們維護(hù)那受傷的鬼就覺得他二人講義氣。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維護(hù)他不過是為了增加打贏于姝的籌碼而已。能在忘川河里存活如此之久的可沒幾個善茬,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貨色。
“到底是底子太淺,不過是吞噬了幾個厲鬼而已,還以為你能有多厲害呢!”可能是底子太淺,實(shí)力不夠,于姝很快在三個人的猛烈攻勢下落了下乘。也因此,三人攻勢逐漸減弱,開始對著于姝嗤笑起來。
眼看著于姝身上的傷勢逐漸加深,逐漸沒了還手之力。順著傷口逸散出的魂力彌漫在水里,幾人的眼神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逐漸幽深,就像是碰上一窩兔子的狼,貪婪無比。
“你這可是自投羅網(wǎng),既然不敵我們,那就別怪我們兄弟幾個吞噬你,拿你當(dāng)提升實(shí)力的墊腳石。”三人中的老大說道。語罷,幾人便迅速撲到于姝身上撕咬,還不等于姝倒下。
熟悉的劇痛再次襲來,但這卻在于姝的意料之內(nèi)。縱使身處劣勢,于姝的眼神依舊從容。她靜靜地看著那幾人狼吞虎咽,宛若癲狂的樣子。就像是在狩獵時,耐心的看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時的運(yùn)籌帷幄的狼一樣。高傲,淡然且狠辣。
老大是最先發(fā)現(xiàn)不對的,他在吞噬于姝的魂體時發(fā)現(xiàn)了身體深處傳來的淡淡的詭異感。“不,不對!老二老三快停下,這事不對!”
可惜為時已晚。三人的魂體仿佛受到了重?fù)粢粯樱幌伦影c倒在地,瞬間失了反抗之力。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撕裂感刺激著他們的神經(jīng),讓他們?nèi)滩蛔⊥纯嗟纳胍鳌?p> 不遠(yuǎn)處,于姝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幾人,不言語。不多時,原地便在也沒有那幾人的身影了。
于姝從來都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她的手指素白纖弱,舞不動長槍,卻執(zhí)得了棋子。
漫長的時間過去了,于姝在無數(shù)次吞噬中,成了整條忘川中當(dāng)之無愧的王者。
“也是時候了吧,該上岸了。”于姝站在河界邊,喃喃自語道。
忘川寬幾許,無人得知。古往今來,愿橫渡忘川的不知幾許,然而無人如愿,自是無人知寬幾許。
忘川河是黃泉路河冥府之間的界河。只有橫渡忘川河上岸,經(jīng)由黃泉路才能重返人間。所以忘川里的孤魂野鬼才會如此之多。
要橫渡忘川,并非易事。其有三難:其一,百鬼聚行。剛?cè)胪ǖ墓砘陼獾絹碜园俟淼膰ィ瑪÷浜蠡牦w便會被吞噬。
其二,河水難捱。忘川河水對于鬼魂而言具有強(qiáng)烈的腐蝕性,若是在百鬼聚行中僥幸存活下來的鬼魂沒有堅毅的毅力,在忘川河水的侵蝕中過不了多久便會徹底消散。
其三,河界難過。忘川河的邊緣有布了梵文的河界,對魂體有著強(qiáng)烈的傷害。若是實(shí)力不夠,在河界處便會徹底湮滅,不復(fù)輪回。
河界像是一個刻著金色梵文的巨大泡泡,將于姝禁錮在內(nèi),只得隔著河界于黃泉路遙遙相望,暫無他法。
突然,于姝動了。她開始蓄力,將所有的魂力集中于掌上,攻向河界。“啪——”河界在于姝的攻擊下破開了個只能容一人通過的洞。于姝毫不猶豫地邁了出去,嘴角帶著血,踉踉蹌蹌地奔向黃泉路。
奈何橋上。“月下仙人,您的孟婆湯來了。”一位白發(fā)蒼蒼的婆婆將手里端著的一碗湯送到一位芝蘭玉秀的男子面前。
那男子雙手接過,向婆婆笑了笑“多謝孟婆了。”語罷,微抬頭,一口飲盡。
將碗遞給孟婆后,頭也不回的走上奈何橋,去往轉(zhuǎn)生池。
與此同時,于姝走在鋪著青色原石的小路上,視野所及皆是朦朧的白霧。她在最靠近人間的地方迷失了方向。她失了心神,漫然的,漫無目的的走著。忽然間,耳邊又傳來了一道溫柔的聲音。她說;“阿玖,該醒醒了。”
陡然間,她像是找到了方向似地,義無反顧地沖向了前方。在奔跑地途中,她好像聞到了花香,聽到了燕子鳴啼,感受到了早春的清風(fēng)。
一瞬間,她重回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