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番外）

　　布衣青釵

　　竹篾子編成的小風車，被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舉在手里，一蹦一跳的來到一間茅草屋前，稚嫩的童聲透出歡喜：“姐姐，你看，我自己也編成了。”

　　一個布衣青釵的女子，正在晾曬被褥。臉上帶著溫柔的淺笑，回轉身來，一只手撫摸著孩子的頭：“桂兒真是聰明，姐姐忙完了就來陪你。”

　　叫做桂兒的孩子在門檻上坐了下來：“桂兒等姐姐給桂兒說故事。”

　　女子忙碌著，收拾好被褥，便在院子里的小菜地上澆水：“桂兒想聽什么故事？”

　　桂兒手里把玩的風車，一臉向往：“桂兒聽姐姐說俠客的故事！那個叔叔真厲害呀！”

　　女子“撲哧”一笑，手上的動作絲毫不緩：“桂兒，爺爺的病好些了么？姐姐里屋有些飯菜，你給爺爺拎了去。”

　　桂兒仔細的收起風車，應了聲，便進屋提了食盒：“姐姐我先去了，待會兒來聽姐姐說故事。”

　　女子點頭，在圍裙上擦了手，過來輕輕捏了捏桂兒的小臉：“桂兒，就知道聽故事。姐姐教的功課作好了么？”臉上盈盈笑意滿是寵溺。

　　桂兒吐吐舌頭，飛快的跑了：“我會背了喲，姐姐不可以不說故事給桂兒聽。”

　　女子褪下圍裙，把盤上的長發放下梳理整齊，簡單的挽個髻。便走出屋子往別家去了。

　　這是一個小村落，坐落在臨汾附近。南北環山，東西通道。這多年戰亂已歇，村落里日漸繁盛起來，卻也不過二十多戶人家。

　　午后，一勁裝男子牽馬走近一戶人家：“老人家，請問一問。”

　　白發的老人家拄著拐杖，顫巍巍地站起身：“壯士請說。”

　　那男子扶住老人家：“老人家不必客氣，在下想請問，有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女子。”他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形容了一番。

　　老人轉頭向屋里喊著：“藕兒啊，出來一下。”

　　隨著一聲答應，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掀開灰布門簾走了出來：“爺爺，什么事啊？”她一出門，就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男子，高個兒，身材健壯，滿臉英氣。

　　老人頓了頓拐杖：“藕兒，你去隔壁請水姑娘過來一下。這位壯士要找人。”

　　藕兒也沒有姑娘家的羞澀，兩眼仍舊放在男子身上，笑嘻嘻的應著，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藕兒走了回來：“爺爺，水姑娘今天不舒服，她說她也不知道。”

　　男子扶老人坐下，劍眉一揚：“敢問那水姑娘住在何處？在下盡可上門拜訪。”

　　藕兒側過頭細細打量了男子，笑嘻嘻地說：“水兒姐姐說了，今天不見客。您請回吧。”

　　男子不再多言，拱手道：“多謝，打擾了，告辭。”

　　牽馬便往藕兒剛剛去的那個方向走來。來到一茅草屋前，男子打量著院子里的陳設，隨即朗聲道：“水姑娘，在下路過此地，欲訪一故友，敢請一問。”

　　屋里沒有任何回應。

　　男子正欲敲門，身后一個稚嫩的聲音向了起來：“你是誰？怎么在姐姐的院子里？”

　　男子回頭，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子仰頭看著他。男子怔怔地看著男孩，旋即笑了起來，他蹲下身，雙手扶住男孩的肩膀：“小弟弟，告訴哥哥，屋里的姐姐在么？”

　　這個男孩正是桂兒。桂兒看了看男子的打扮和腰間懸掛的長劍，突然高興的拍手：“你是俠客叔叔么！”

　　男子一怔，快速的詢問：“什么俠客叔叔？”

　　桂兒羨慕的抓著他的衣襟：“就是姐姐給我說的故事，里面有個俠客叔叔，和叔叔你的樣子一樣的。”

　　男子有些激動：“你說的姐姐在哪里？”

　　桂兒指指屋子：“姐姐在屋子里啊，姐姐說了要桂兒背好書，就說故事給桂兒聽了。”

　　門“呀”地開了，女子倚在門邊，臉上帶著薄笑，微嗔著斥著：“桂兒，你又胡說八道。”

　　桂兒奔跳著撲了過去：“姐姐，桂兒的書背完了。姐姐說故事么。”

　　女子左手搭在桂兒的肩膀，右手愛憐的摸著他的頭，眼光一直放在孩子身上。桂兒環抱著女子的腰問著：“姐姐，你說的俠客叔叔是不是這個樣子的呀？”

　　男子站起身，凝視了一會兒，握拳道：“炅妹，好久不見。”

　　女子這才抬頭瞟了他一眼，眼光垂下，睫毛微微顫抖著，臉上凝固著薄笑。良久，才輕輕地說了聲：“好久不見。”

　　午后的陽光異常的溫暖，微風卷動著門簾上的風鈴，清脆細碎。院子里的不時的傳來低低的細語聲，夾著童聲的詢問，感嘆和笑聲。屋里卻滿是酒味，男子橫著凳子坐在門口，除了大口喝酒還是大口喝酒。

　　半個時辰后，女子哄著桂兒回到里屋睡午覺了。

　　男子在門邊攔住她：“回去吧。”

　　“不回去。”聲音雖輕，卻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回轉的余地。

　　半醉的男子迅捷的抓住她的手腕，口氣嚴厲：“你到底折騰什么！快跟我回去了！”

　　女子低聲怒叱：“孟冰！放手！”她左手輕盈的點出，食指微顫，閃電般制住男子要穴。

　　她笑盈盈地拍了拍孟冰的臉：“乖，你也睡一覺吧。”把孟冰放在床上和桂兒并排睡下，孟冰無奈的吹氣，只能瞪大眼睛氣憤的盯著她。

　　女子莞爾一笑，帶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