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剛剛沖破地平線，葉白就聽到此起彼伏的打鳴聲。

　　“快到鎮(zhèn)上了。”這邊的林子都被清理干凈了，這么多雞，顯然是家養(yǎng)的。

　　她看向一旁的陸司乘，只見那少年睜著一雙溜圓的大眼，可神卻早已游離在外，只有那雙手還緊握著韁繩。葉白見狀，笑著搖搖頭。

　　林子的盡頭，視野變得開闊，她看到一個農(nóng)家小院，便叫醒了正迷迷瞪瞪的陸司乘。

　　“司乘，前面有一戶農(nóng)家，我去打聽一下這鎮(zhèn)上的最高處在哪！”

　　“啊？嗯……”陸司乘將馬的速度放慢了些，他眼下烏青濃重，看起來沒什么精神。

　　“大娘，起得早啊！”她翻身下馬，看到院里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大娘正喂著圈子里的雞，先打了一聲招呼。

　　那老婦人像是沒聽到似的，并沒有搭理她，葉白只好下馬走進(jìn)小院又重復(fù)了一遍。

　　“誰呀！？”那老婦似乎是耳朵有些背，她轉(zhuǎn)過身來，大聲的問了一句倒是把葉白也嚇了一跳。

　　“您好，我們是過路人，想問您一下，這小鎮(zhèn)上最高的地方是哪里？”那老婦似乎沒聽清問題，正重復(fù)著葉白的問題想跟他確認(rèn)她聽到的對不對。

　　陸司乘見問起來頗為麻煩，拽著葉白的手就要離開。

　　這時從房里出來一個穿著很大的衣服，褲子上還有三五個補丁塊的孩子說道：“小哥哥，你們要找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悅來酒樓。”

　　邊說他還不停手上的動作，將一堆堆劈好的柴放到個大竹筐里，然后用力提起來試了下重量。感覺到提起來并不費事后，他又往里面加了幾塊柴。

　　“小弟弟今年幾歲呀？你怎么知道那里最高呀？”陸司乘見這小孩很懂事的樣子便索性問個清楚。

　　“小哥哥我也要去鎮(zhèn)上，還是邊走邊說吧！”那小孩并不回答他的問題，看起來很急著出去的模樣。

　　“清河，你快去送柴火吧，遲了要扣錢的。”見那小孩還沒出門那老奶奶催促道。

　　“奶奶我這就出去了。”清河背起了大大的竹筐同時跟葉白和陸司乘做著先出去的手勢。

　　老婦人見葉白和陸司乘也有要走的模樣，便著急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要同我孫子一道？”

　　“奶奶，你放心吧，他們不是壞人，你瞧！”清河連忙放下背上的竹筐，靠在奶奶的耳邊說道。他邊說還邊指著葉白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又對那婦人耳語了什么。

　　最后老婦人眼眶里藏著些淚，和那小孩告別，弄得葉白和陸司乘一頭霧水。

　　出了院門，那孩子看到門口兩匹壯實的大黑馬，眼睛里閃著亮光。

　　葉白見狀，將他身上的一筐柴給取下，塞到陸司乘懷里對那小孩說道：“哥哥今天帶你騎大馬！”

　　他將小孩扶上馬，自己則坐在小孩的身后拉著韁繩。那小孩也不害怕，似乎覺得騎馬有趣極了。

　　陸司乘嘆口氣：“這個小白，真是學(xué)壞了！”也跟著上了馬。

　　怕竹筐里的柴掉出來，他只好小心翼翼的先放到馬鞍上，然后再拉著韁繩上馬。等平穩(wěn)的上了馬，才發(fā)現(xiàn)葉白已經(jīng)走遠(yuǎn)，默默的嘆口氣追了上去。

　　這里只是鎮(zhèn)子的郊外，往鎮(zhèn)里走還有很遠(yuǎn)的路程，葉白索性跟那小孩聊了起來。那小孩也絲毫不認(rèn)生，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這鎮(zhèn)子在大梁的西北部，地廣人稀，不算是很富庶的地界，鎮(zhèn)上像樣點的酒樓都沒幾家。唯一有三層樓的便是悅來酒樓，平日里鎮(zhèn)上的富人都喜歡去那里聽曲、吃飯、聊聊天。

　　這名叫清河的小孩常年到鎮(zhèn)上去賣柴火，所以鎮(zhèn)上各處都比較熟悉，最高處是悅來酒樓準(zhǔn)沒錯。

　　“你剛才跟你奶奶說了些什么，我看她怎么一副都快哭了的樣子？”終于聽完清河的一通長話后，陸司乘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

　　“奶奶她不知道你們是做什么的，怕我跟你們走了，就回不去了。”清河解釋道。

　　“該不會是把我們當(dāng)作拐賣小孩的吧！？”陸司乘插嘴道。

　　“那倒不是，只是你們穿著軍服，她把你們看成了征兵的，我爹爹就是這樣離家后沒了消息的。”清河依舊面露微笑的說道，可葉白還是從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絲無奈。

　　“那為什么她又放心的讓你走了呢？”陸司乘追問道。

　　“我跟她說，征兵的都是派年紀(jì)較長的當(dāng)?shù)厥匦l(wèi)兵來的，手里還要帶著名冊之類的東西，看你們兩的年紀(jì)，應(yīng)該是入營沒多久的新兵。而且我在茶館外聽說過了，征兵一個月前就停了，所以叫她放心。”

　　“你倒是聰明啊！”陸司乘贊嘆道.。

　　“你今年多大了？”葉白也同陸司乘有同樣的感受問道。

　　“九歲。”

　　“你九歲！？”陸司乘差點竹筐沒抱穩(wěn)，看他面黃肌瘦的還以為頂多六七歲呢。搞了半天，原來只比葉白小個三歲的樣子。

　　葉白想道：近幾年戰(zhàn)亂連連，朝廷征了那么多壯丁，地里沒什么人干活，每年還有固定的糧要被征去，這大概也是大梁貧苦百姓的一個縮影。一定要快點結(jié)束戰(zhàn)爭，她的目光變得更加堅定。

　　見陸司乘驚訝的模樣，清河說道：“你們看起來也不大啊。”

　　“確實也只大了你三歲。”陸司乘老實的說道。

　　一行人剛好站在一個小山丘上，清河指著前面的一處凸起說道：“你們看就在那個地方。”葉白和陸司乘往那方向一瞧，果然看到些紅色的小點。

　　一時興奮，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就把我一起帶到那里好了。”清河也十分高興，這可比他平日里來這邊要快了小半個時辰。

　　清河從六歲起就跟著奶奶去鎮(zhèn)上賣點繡品和柴火以補貼家用，在郊外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不在少數(shù)，所以常常天不亮就要出發(fā)。

　　雖然現(xiàn)在他們有了熟客，定了他家一年的柴火，但也不宜去的過遲，以免引得雇主不滿，丟了生意。通常雞叫了就出門，走半個多時辰的土路。今天恰好碰到免費的馬，可以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