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楚子兮,卻正好捕捉到自家殿下那雙美目里一閃而過的厲色,心里了然。
喲呵,有人要被算計了……
“廢物!這又是五日過去了,怎天地閣還無半點消息?”時霄云半躺在軟榻上面,本還愜意地往嘴里遞送著櫻桃。聽到屬下近前匯報完后臉色驟時變了,一腳便將匯報之人踹出老遠,連帶著一旁正給他捶腿的侍女也被遷怒了一巴掌。
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侍女咬緊牙關不敢讓自己哭出聲。
“你去派咱們的人一起查。”時霄云沉默片刻,對著剛剛被他踢出去的人大臂一揮沉聲道,“別讓攝政王發覺,出去吧?!?p> “是!”那人蜷縮在地上姿態扭曲地了磕個頭,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這個勞什子天地閣,不是號稱江湖、朝堂中各路消息都有門路么?”時霄云本就生得魁梧,此刻又是一副怒目橫張的模樣說話更是嚇人,“本皇子倒是覺得名不副實!他們這個閣主墨娘,不過他娘的一個小女人,本皇子今日倒要看看她想作甚?!币皇遣桓逸p易動用自己的人被夜九戟發現,他才不會將這種事交給天地閣。
的確,這都七八日了,連個嬤嬤也查不到不是天地閣的應有的實力。可時霄云哪里會知道,天地閣不僅早已將這位許嬤嬤尋到了,還好吃好喝地保護著呢。
“大皇子府與三皇子府的帖子可都送到了?”楚子兮坐在銅鏡前端詳著自己,歪了歪頭繼續說道,“時安卿那邊有信了么?”
“誒誒,殿下你別動。歪了……”青魚立刻拿起梳子又重新替她綰了個發髻,嘆了口氣:“殿下,你許久未梳妝,奴婢這手藝都有些生疏了呢?!?p> 楚子兮面色不改,挑眉淡淡道:“本宮又不是去會情郎,你如此在意作甚?還是要將事情辦妥才好?!?p> “青魚知道,殿下放心,都已辦妥。殿下好不容易女兒家妝扮一次,還不許奴婢細致些了?”青魚癟癟嘴。殿下此次用天地閣閣主墨娘的身份約見時戊與時霄云,女兒身妝扮一次她做婢女的自然是要將主子打扮得體。
楚子兮輕輕應了一聲,待會便讓“墨娘”帶上許嬤嬤唱上一出好戲罷。時安卿那邊也讓青魚遞去了楚子兮的帖子。
梳妝完畢她起身沖青魚拋了個媚眼,微微一笑:“青魚的技藝,生疏了又如何?以本宮的姿色不必憂心?!?p> 青魚不由得嘴角一抽,您確實是天姿國色,可能不能再溫柔恬靜些?這媚眼拋的哪兒像外界傳聞中大家閨秀的墨娘……
楚子兮全然不在意青魚那臉色,纖纖玉手將斗笠輕輕一戴便獨自赴約了。
時戊來了——楚子兮坐在天地閣在西辰的產業八珍齋臨街包廂內怡然自得地向下眺望著,大皇子府的馬車引入眼簾。
她右手摩挲著下巴繼續看著,時戊的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八珍齋的門口。小侍衛車簾一掀,時戊出現。他抬頭看了看八珍齋的招牌,邁腿進來。
“這位姑娘便是墨娘吧?久仰久仰!”男聲響起,楚子兮也不再看這街景,回過頭向著時戊起身行禮。
時戊神色稍暗,這女人竟然不行福身禮,倒是江湖上的禮數,看來在天地閣真是做主的。
接著他落座后即刻抬眼打量她,這個墨娘忽然約他前來一聚,說是做筆生意,可從前一概沒什么相交的。雖隔著斗笠,也不難看出是個標致美人,舉手投足之間也都頗有風姿。再聯想傳聞中她與無極山莊的關系,心里不由得更重視了些。
“在下在此先謝過大皇子肯賞臉前來,今日我所談的買賣定不負您所望。”楚子兮緩緩說道,也在斗笠后打量著這個大皇子。之前未曾近距離接觸過,今日一見,這個時戊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清瘦如竹之感,容貌不似時安卿那般俊俏,也不肖他三皇弟時霄云魁梧,倒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時戊淡笑道:“墨娘哪里的話,天地閣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墨娘相邀,本皇子豈有不來之理。”
“不知殿下可還記得兩年前南胤一戰時的邊關州府那位府臺大人?”楚子兮聲音輕柔,聽到時戊心里卻是一驚。
他面上卻是一分不顯,蹙眉假意思索道:“這……本皇子從未出過帝京,哪兒會對一個小小的府臺有印象?!?p> 楚子兮噗嗤一笑,薄唇輕啟:“那墨娘替殿下回憶回憶。”
“那位大人之后攜全家往帝京投奔殿下,在殿下收留他不久后,他便被我天地閣的人誅殺?!边@一字一句敲打在時戊的心上,他終是神色冷下來:“殺他的人是天地閣的?”
楚子兮輕輕嗯了一聲,譏笑道:“天地閣很少接殺人的活,這可是三皇子他花了重金的?!?p> 這個話落在時戊耳中“三皇子”便變得尤為突出。他寒芒畢露,沉聲道:“所以呢?”
“三皇子做的事要是讓攝政王知道了那可不得了不是么?”楚子兮淡淡道,話語間非??隙ǎ瑫r戊頓時有點心驚。天地閣竟然什么都知道?!
其實不然,楚子兮也是在試探他。她只是隱隱約約感覺時霄云是害了夜九戟,但她也不敢直接篤定時霄云真做了什么,她又不是恢復了記憶的夜九戟。自己也只能用這種法子來判別了。
“是,此事也許牽扯父皇,本皇子自然不敢貿然揭露時霄云。若是捅到了父皇處,老三會遭殃,本皇子說不定更會被父皇遷怒。墨娘想必……也聽老三提過些許吧?”時戊垂眸,他已信了楚子兮定是什么的都知曉的,有些怒意地接著道,“天地閣既與時霄云交好,墨娘又同本皇子見面談什么生意?”
“殿下這是哪里的話。墨娘可不知道那么多,被殿下這么一說,倒是明了了。”楚子兮十分欠揍地說著,心里暗暗想著,這西辰果然是有貓膩,她沒算錯。不過這時戊竟然不怎么懷疑是他父皇想對夜九戟動手……
“好!好你個女人!竟敢戲耍本皇子?!睍r戊冷聲道。楚子兮也緩緩起身,笑道:“殿下稍安勿躁。墨娘今日既然敢前來,定不是為了與殿下結仇的?!?p> “天地閣的規矩可是不愿與各位結仇的。”楚子兮低聲對著時戊耳語道,“三皇子欺天地閣不知此事個中緣由,讓我的人蹚渾水,可是惹怒我了呢?!?p> 時戊冷哼一聲,又坐了回去。神色稍緩說道:“那看來墨娘與本皇子是一條道上的人了?”
楚子兮嘆了口氣,似有些委屈地說道:“都表露心跡了殿下還不愿與我做生意?天地閣近日可又接了三皇子的活,恰巧與兩年前之事也有關,殿下不愿知道?”
時戊神色一轉,擺了擺手讓侍衛都退下,臉上展露出笑意:“墨娘莫要惱。本皇子愿聞其詳?!?p> 楚子兮斗笠下一雙眼余光向樓下一瞟——多出了輛馬車。時霄云也終于來了。
“請許嬤嬤?!背淤鉀_廂房外喚了一聲,片刻后便有人將一位老婦人帶了上來。
“這位是?”時戊皺眉瞧著這平平無奇的老婦人,并未看出這人有何不妥。
楚子兮正欲回答,轟隆一聲有人踢開了門。
時戊立刻轉過身去看向門口,他那身形魁梧的三弟時霄云正一臉怒氣地死盯著這老婦人。時霄云又見屋內是他二人,霎時頓悟,這天地閣敢陰他!早就找到了這個老婦竟不通傳還帶來見時戊!
“喲,三皇子。”楚子兮笑著行了個禮。時霄云卻速度極快地手持長劍向著楚子兮與許嬤嬤來了。
楚子兮不動,斗笠下的一張小臉也面不改色。她可不急,自有時戊擋在她身前。
果不其然,時戊雖然清瘦但也是有武力的。他擋在楚子兮身前與時戊過了兩招后兩人都停了手。
“三弟,你想作甚?”時戊沉聲問道。
“大皇兄不必管這閑事,這是皇弟的私事。”時霄云怒火中燒,他現在只想趕快了結了這許嬤嬤。先不論時戊知曉多少,只要許嬤嬤死了,便萬事大吉。
“三弟,果真是私事?”時戊冷哼一聲,一句話把時霄云給噎住了。
“兩位殿下,可否停下來聽墨娘繼續說呢?”楚子兮上前一步,淡淡道。完全不懼時霄云眼中的怒火,還更似有挑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