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戊點點頭,一雙重重青影的眼眸透露著算計,他是不會錯失抓住時霄云把柄的機會的。
“這位許嬤嬤,是長公主府的舊人。聽三皇子言說,她手里可有些關于三皇子母妃的秘密。且這秘密可不只是他母妃的那么簡單呢。”楚子兮把“秘密”二字咬得極重,時戊聽罷心里不禁有了些計較。
“胡說!母妃深居后宮近二十年年,素有賢妃之名,豈可由著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老婦人隨意攀咬?”時霄云不等時戊開口,搶先說道,“你這女人,約本皇子前來就是為了戲耍?把這無知老婦交出來!”
時戊一聽眼神暗了暗,雖說現下狀況是于自己有利的。可墨娘這女人同時約見他兄弟二人絕無那么簡單,她若是真想與自己合謀又豈會約時霄云?
想到此處,他也神色探究地瞧著楚子兮,袖袍下的手微微一攏,略有攻勢。
而任這二人如何神色不善地看著她,楚子兮斗笠后那張臉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她搖搖頭,陰陽怪氣地嘆了口氣,斗笠的輕紗也隨著晃蕩起來,展露一點她姣好的容顏,但時家兄弟兩人還未領略細致,楚子兮已一個閃身取了時霄云的佩劍穩穩當當地擋在了許嬤嬤的身前。
時霄云怔了怔,她何時取走了劍?時戊那方才還握拳的手緩緩松開,這女人功夫了得啊。
“罷了,墨娘還是直言相告二位殿下吧。”楚子兮手一挑將劍橫起來翻轉把玩著,上好兵器的光芒折射出來,有些刺眼。
“三皇子欺我天地閣不知要我們處理的朝臣與南胤一戰有關,害得我差點與你們西辰攝政王做了仇敵。如今還想再坑害我一次,這許嬤嬤我怎還會幫你殺?真的只是你母妃的秘密那么簡單么?我等著夜九戟來取我的項上人頭么?”
話音剛落,時霄云張了張口,別的卻再也說不出口。她這是告知自己夜九戟已解蠱了?如今夜九戟也知曉了?他自己這項上人頭也許……
“大皇子殿下,我知你與三皇子的關系,既然三皇子玩弄墨娘,墨娘自然不能讓他好過。這便宜么,就讓給您了。您放心,這八珍齋我能說了算,不會讓三皇子殺了許嬤嬤的。”時霄云已經隱隱有些站不住了,楚子兮卻添了把火接著對時戊說道。順便微微一躬手托著劍,向右一步把身后的許嬤嬤露了出來。
時戊雙目微瞇,看來這楚子兮真是誠心,應是為了撇清和老三的關系才約見他的,自己這便宜可是賺大了。只要自己死死地將這許嬤嬤攥在手里,何愁不能成事。一能挾制時霄云;二還可賣個好臉獻給夜九戟,自有夜九戟幫著他收拾時霄云。三么?他早知有些事情許與父皇有關,父皇寵信、事事交與老三辦,自己倒要看看是何事令他二人忌憚至此!
“大皇兄,此事萬不是你我爭權那般簡單啊。”時霄云眉頭緊蹙,語氣驟然放緩了,頗為無奈地勸著時戊。時戊卻神色淡淡地瞧了一眼他,陰冷地笑了:“老三。你莫不是想說這是父皇命你辦的?”
“此事確與父皇有些牽連。大皇兄可別到時候惹了父皇的怒氣,且夜九戟知曉會對父皇……”時霄云拉下臉來更加苦口婆心地勸說,心里已是急成了一鍋粥,又懊悔不已。自己當初為何不告知父皇偷偷逃掉了一個老婦人,又心懷僥幸心理如此多年,直至夜九戟開始追查那逃犯才開始動作。這可比夜九戟查出兩年前那事嚴重多了……若是真讓時戊從這老婦人口中問出了什么,以時戊的心性,定然是想要先借機扳倒自己的。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成了他與夜九戟案板上的魚肉?說不定還逼得夜九戟心生反骨對父皇不利。
“父皇與你,才是父子心意相通,皇兄早已受夠了。惹了父皇的怒氣?本皇子怕么?若真是如此嚴重,本皇子更是好奇了!”時戊全然不理會時霄云的勸說,神色倒是越來越冷,甚至低聲耳語道,“父皇已然年邁,若真是怒氣傷身那才好呢。這許嬤嬤知道的或許還能令夜九戟助本皇子……”
時霄云臉色一黑,不敢相信地連連搖頭。朝堂上裝得一副宅心仁厚的模樣,卻竟然狠毒到如此地步?
楚子兮看二人爭執頗為無聊,不過也敏銳地嗅到了更多陰謀的味道。看來許嬤嬤身上所背負的秘密,遠沒有那般簡單,應當是牽扯到一個更大的陰謀。不過這時戊也是真狠,若是牽扯到自己父皇就應收手的,他竟還想借此挑起更大的爭端坐收漁翁之利?
她隱再斗笠下的眼眸滿是憐憫,有這種兒子也是報應啊……她雖然不能完全推測出這許嬤嬤所藏之秘密,但可以肯定的是,夜九戟知曉的話一定會為之發怒。她今日又將夜九戟已解蠱一事透露出去,恐怕還有有得這皇帝老兒憂心的。
很好,這下西辰亂起來了。三月春獵又是他們對夜九戟動手的好時機。幾路人馬都心懷鬼胎、劍拔弩張,她才有機會不被人注意偷偷去辦自己要做的事。只是……苦了夜九戟被對付,不過這些事情他也應該知道才好,本就因留個心眼的。若是兩年前自己未救他,說不定早已換了地府當攝政王了。
“來人,將許嬤嬤帶走!”時戊呼聲一起,楚子兮知曉這兩人定是沒談攏,當然她早就知曉不可能談攏。她在心里暗暗想著快快打起來,鬧大了才瞞不住西辰皇。這便宜她可不會隨意給時戊,若只是惹得西辰皇父子與夜九戟斗法哪兒會攪亂西辰的局面?須得讓西辰皇也知曉時戊的本面目啊。這兄弟,父子,舅侄都鬧起來才好……
正如楚子兮心中所愿,霎時間劍影翻飛。她方才手托著的佩劍也被時霄云又奪了回去。時戊與時霄云打得不可開交,兩方手下的侍衛也是奮力拼殺。她只在角落靜靜看著并護住許嬤嬤,若是有時霄云的人殺到面前她才出手擋一擋,在這紛亂的場面中她顯得十分突兀。
是啊,十分突兀,他也這樣想。
對面閣樓上的夜九戟側著頭看著那戴著斗笠一襲白衣的女子。她面上的輕紗隨風有些擺動,但仍舊看不清模樣,不過他總覺著有些熟悉。
不過他向來不感興趣時戊與時霄云之間的事情,只瞧了一瞬旋即又將目光轉向了身旁的時安卿,如芒的眼眸飛出一記眼刀。時安卿嘴角微抽,桃花眼染上些擔憂,略帶歉意地開口:“表兄,楚子兮向來為人輕狂,但既然他這次誠心想要致歉之前在王府出言無狀之舉,定是會來的。”時安卿心累至極,自己都稱之“表兄”來穩住夜九戟了,楚子兮究竟在弄什么幺蛾子,還不肯來?
夜九戟聽罷嗤之以鼻,楚子兮這等輕狂的人物會誠心致歉?他倒是覺得此次楚子兮讓時安卿來邀他一聚怕又是想了什么法子戲弄他。要不是看在時安卿的面子上,他必不可能來。
夜九戟不言語,時安卿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剛想了些由頭開口化解尷尬時夜九戟卻驀地起身疾步下樓,看得時安卿一怔。
八珍齋里仍是刀光劍影,時戊與時霄云的人損耗慘烈卻愈打愈烈。時霄云好似動了真氣,對著他這位大皇兄也使了殺招。楚子兮淡淡瞧著時戊見招拆招,倒看出了點兒意思——這時戊身子骨看起來弱,武功路數倒是毒辣。
“墨娘,不是說這八珍齋是你說了算么?”時戊惡狠狠地沖楚子兮說道,心里陡然生出些不安來。
“殿下,是墨娘做主,所以我早將人都遣走了,絕不會人知曉些什么的。”楚子兮語氣仍舊是輕松,時戊卻忍不住一口氣堵在心頭。好你個墨娘!
“況且您瞧攝政王來了呢。”楚子兮終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氣死人不償命地說道。
夜九戟就那樣佇立在廂房門口,又是逆著光,更將他那深邃的眸子襯得更勾人魂魄。他沉默著,不怒自威。
“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