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法這一堂課后,風揚就往走去。
一排長長的長廊,兩側皆是房間,被劃分成四個部分。
丹器陣術。
那些房間被修建這座學宮的無數先輩用陣法彼此斷絕又相接,從外面看,就是六個巨大無比的房間,可當人處在其間時才會知道這里的萬般變化。
每一間屋子都會移動,這些屋子排列不齊,樣式不同,有竹屋,有鐵屋,還有空地。
就連他腳下所站立的長廊也有變化。
這是一條長河,無數的分支像是鎖鏈一樣捆住了一個個漂流的房間,他可以從這些分支走入房間當中去。
風揚從一個個竹屋前走過去,身旁的王慕在為他普及這里的一切:“懸河長廊連接的房屋共有三十六間,分屬于東西南北四個院系。”
“東院系是術數之道,九間房屋相接,分三層,第一層的四間講授的是基礎的術數,往上的三間說的是天地陰陽星辰變化,以數計量天地。再往上的兩間講授的則是諸天萬物,他們說用術數可以解析天地萬物。下院中能夠進入的只是下四間罷了!再往上就是上院的人才能進入的了。”
“不過修行中能夠用到術數的地方少之又少,鮮少有人去哪里學習!”
王慕指著那九間被鎖鏈連接在一起,分三層的術數院系說著。
“上院與下院共用一個教室嗎?”風揚有些好奇。
王慕則笑了笑,低下身子然后看向風揚示意他蹲下來。
風揚蹲在懸河長廊上邊,順著王慕手指指向的腳下看去。
一條長河劃分兩界,他們在上邊走著,而在懸河長廊下邊撥開云霧時就能看見有人在他們腳下走動。
“上院的學子?他們在我們腳下走動?”風揚一連拋出了兩個疑問。
“前面那個是對的,但后面就錯了!”王慕站起身來:“懸河長廊沒有正反之分,你看他們在我們腳下行走,他們同樣將我看成在他們腳下行走,但其實我們走的是一條路。”
“一條路?這怎么可能?”風揚吃驚極了。
“沒什么不可能的。陣法就是這么玄妙而且不同尋常,這懸河長廊之上布下的陣法起碼有數百座,同時運轉,隔離上下兩院學子又有何難!”他指著西邊的九間屋子說道。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到陣院系去學習陣法?”王慕拍了拍胸口:“去了哪里,我罩著你!”
風揚聽著他的話搖了搖頭,他看著東西南北四座院系,陷入了沉思。
云天河是希望他到每一個院系中去學習,可他連什么是陣,什么是丹,什么是器都搞不明白,像是兩座云霧繚繞的山峰,霧氣遮住了山貌,他壓根看不清楚整座山。
他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陽此前所說的話:“術數是丹器陣的基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術數來進行解釋,甚至建立模型……”
風揚回頭去看那懸在東邊的九間竹屋,然后回過頭對王慕笑了笑說道:“多謝學長,不過我已經決定好了先去學術數!”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王慕哭笑不得,朝風揚揮了揮手就直接往陣院系走去。
他打開最右邊的房門時才想起來:“糟糕,忘記和他說了,基礎也有難易……”
王慕回頭看已經看不見風揚的影子了:“希望他不要從右邊進!”
基礎有難易,從左往右難度逐漸增加,房間也逐漸小。
風揚站在這四間房子中心。
修建學宮的人一定是強迫癥,修的四四方方的,從外邊看去是四間并排,而走近才明白,是四間房屋成方形,將他圍在最中間。
房屋在轉動,門匾標著扭曲的字符。
連王慕也不知道,整個術數院系的修建早就不是最初的模樣了,這群學習術數的武者早就將陣法改的亂七八糟了。
房屋會變化,門匾上的數字也會變化。
風揚瞄準時間,打開房門,走入房間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這是陣,他陷入了陣法當中了。
這些門根本就不是術數院系的房門,而是陣法的依托。或者說是陣法顯化出的實質東西。
風揚無奈,就這樣坐在中央處,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些房屋的變化。
于是,在外邊就是這樣一個畫面,風揚坐在房門前邊一動不動,他與那些打開的大門只有一步之遙,可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走進去。
突然他動了,可明明是朝前邁步,身子卻在往后退。
“怎么還有倒霉蛋要去術數院系呢?”
“不知道,應該是新人吧,不知道那些瘋子會篩選武者,一頭熱去了吧…”
“話說他在哪里干嘛?”
“你也是新人吧,術數院系篩選武者的標準罷了,他陷入了幻陣,進不得,退不了,只能坐等里面的人出來破開幻陣放他出去…”
“哇,學長你懂的真多,那你過了幻陣了嗎?”
場面陷入了寧靜,被問到的那人隨口說了一句:“術數學之無用,誤人子弟罷了!”
……
是不是誤人子弟風揚不清楚,他只知道現在的他陷入了麻煩。
這些門變化不斷但有時間規律,每一座門每十六秒偏移一定角度,每一次角度變化,門匾就會變化一次。
每一次變化浮現出來的字符都是不同的,變化時間極為快速,只是閃爍瞬間,大概是八分之一秒。
風揚就這樣坐著盯著一座門,眼睛看著,腦中記著這些字符變化。
第一個記住的字符是“立”字,然后說“里”字,“人”,“金”。
最后組合成了一個“鐘”字。
而完成這一個字的組裝,風揚用了將近半刻鐘的時間。
變化不是很快,但字符閃爍太快,根本難以看見。
風揚又將目光鎖向其他三座門戶。
第二道門變化速度更快,每隔十二秒變化一次,字符閃爍為十二分之一秒。
他花了兩刻鐘的時間看清楚了門匾上字符是“斷”。
第三道門戶變化時間為八秒,門匾字符閃爍時間則是十六分之一秒。
門上的字是“門”字,他用了三刻鐘。
第四道門變化時間為兩秒,門匾字符為二十四分之一秒。
門上的字是“開”字。
四座門,四個字。
可風揚卻陷入了茫然。
四字組合是鐘斷門開,鐘門斷開,開鐘斷門,開門斷鐘……
他想了許久才想起了自己思維的弊端。
既然有鐘,為何不先看看鐘在哪里?
門變化不斷,他將目光放在了門外,四道門快速閃過的門外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沒有人,沒有物,也沒有聲音。是一個沉寂的世界,沉寂的如同死亡一樣。
風揚將目光收回,如果鐘不在外面,那么就有可能在里面,又有可能是他現在就藏在鐘里。
不過這個想法卻有些不太符合實際。
鐘,應該是在里面。
他想起了小學里山長解字時說的話。時間太遠,他已有些記不清楚。
但現在那些記憶又回到了他的腦海里。
鐘的解析有很多,但就現在來看,只有兩種符合。
一種是器皿,一種則是時間。
黃鐘計時,是城中計時用的工具,也屬器皿,但可以指代時間。
那么那四個字組合就可以組成“鐘斷門開”。
有兩種意義,一種是打碎鐘,就可以離開,一種是時間到了,才能離開。
時間是什么時候。
風揚想了想,他忽然看向那四座門。
第一座是十六秒,然后是十二秒,八秒,兩秒。第一座門時間不變,第二座門,第三,第四門變化時間減慢到十六秒時,或許門就會停下來,也就是鐘對于時間解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關于另一個“鐘”字的信息就藏在門里。
他干脆坐了下來,看著第四道門。第四道門變化很快,可在他眼里像被放慢了速度一樣,嘴里數著時間。
第四道門時間在變化。由二轉為了四。
那么他看向第三道門,哪里從八轉為了十。
門的時間在變化,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那么就只剩下那個藏在此處的“鐘”。
風揚看了許久,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忽然間狂笑不止:“原來,我就是那個“鐘”啊!”
他踏入的那個時刻,門才開始轉動,這是一個被分離的世界,沒有人,沒有物,沒有生命存在,一切都是虛無,時間在流動,可是卻沒有這個概念。
他出現以后才有了時間的概念,他為這個事件定義了事件。
他把門的變化用時間劃分,因為他,才有了時間,才流動了時間。
“鐘”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指代了時間。
而他定義了時間,在另一個方面上,他就是“鐘”。
現在就是“鐘”斷的時候了。
他閉上眼睛,斷去自己的元氣,斷去自己的氣血,斷去感官,斷去魂魄感應。
他眼中沒有任何色彩,沒有任何事物,是寂滅的世界。
他就這樣朝前走著,輕輕的碰到了門,往里一推,有風吹過,吹來了元氣,氣血,感官的封禁,讓風揚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一樣。
術數院系四間房屋就這樣并排著在他眼前,他走過去,眼睛卻放在第三層之上懸掛的一塊石碑。
那上邊龍飛鳳舞地篆刻著幾個大字:諸天萬物都在此處。
前邊門戶有人推開房門看了風揚一眼,然后說道:“歡迎來到術數院系,在這里你將看到萬物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