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周夜昭又一次見到了這個一肚子憤青的小姑娘。
他那天是去葉家談生意,本就有預料會見到她,可他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見到。只見她在葉家客廳里舉著個大花瓶,對著一屋子的葉家老小橫眉怒目地道:“大哥,你要不讓我去見陳老師他們,我就把你最愛的這個寶貝砸了!”這一幕頗像是藺相如舉著和氏璧作勢要砸威脅秦王。
葉家當家的葉長確實是出了名地愛古董,周夜昭在門口遠遠瞧了一眼葉簌簌手里的花瓶,嗯,是前清宮里的御用汝瓷……的仿品。
“砸吧。”周夜昭西裝革履悠閑地進了客廳,在葉家一眾人驚訝萬分的目光中再度悠悠開口,“反正是贗品,砸就砸吧。”
葉簌簌頓時急了:“你怎么知道是贗品!”
“因為真品在我家。”周夜昭隨手拿起下人奉來的茶,吹吹茶末,“葉老板若不信周某的判斷,也可擇日來找我驗明真假。”
葉長怎么可能不信他周夜昭的判斷呢?周昌牙行挺立上海灘幾十載,不光替人介紹差事和生意,更是鑒定古董的權威行家,自己不過是個業余的附庸風雅之人,眼光哪能比得上他?
葉長當即下令先把葉簌簌綁回屋。不過周夜昭不同意,直截了當道:“聽聞葉家三小姐懂洋文?牙行最近接了幾筆租界的生意,還缺個翻譯。”
“周老板能賞識小妹是小妹福氣,可小妹與街上那些惹是生非之人有牽扯,葉某怕連累周老板!”
“無妨,周某最擅長的便是調教不聽話的。葉老板不是想要三十個女工嗎?這筆生意的傭金我不要了,家中還有一套汝瓷,也可送與葉老板賞玩。”周夜昭掃了一眼滿臉憤怒的葉簌簌,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紋。
葉長哪還有拒絕的道理,連忙叫了賬房過來與周夜昭簽下聘用葉簌簌的合同。葉簌簌恨恨地瞪了無情的大哥一眼,只好跟周夜昭上了他的轎車。可就這樣被“賣”了的屈辱感讓她越想越氣,她轉頭瞪著坐在車里巋然自得的男人,咬牙道:“早知你是上海灘惡名昭著的扒皮周,我那天就算被捕也不求你幫!”
周夜昭不由輕笑出聲:“可我就是幫了你,而且不止一次。信不信今天你砸了花瓶,你那個還指望賣古董還債的大哥會立馬把你賣給糟老頭子要聘禮?”
葉簌簌頓時有點發蒙:“還債?我大哥欠什么債了?”
周夜昭看著她傻得天真的小模樣,淡笑道:“我給了他錢,他現在不欠了。倒是你,可要好好聽我的話。”
葉簌簌更氣憤了:“什么叫聽你的話?你叫我去賣身我也去嗎?休想!”
周夜昭頓時笑得更開了:“你不是已然賣身于我了?放心,我不會對你始亂終棄的。”
這話里的曖昧讓葉簌簌臉一紅,小聲啐道:“你不要臉。”
“我要你便夠了,要臉做什么?”周夜昭這樣理直氣壯地耍流氓讓葉簌簌更是小臉漲紅,和車窗外的霓虹燈交相輝映,更顯嬌美。
沒一會兒便到了周宅,周夜昭剛拉開車門邁出一只腳,小腿忽然被人緊緊抱住,接著就是一陣凄厲的哭號:“周老板救命啊!我們姐妹在您這里簽的合同是假的,那群畜生把我們賣去了妓院,我們沒活路了!”
周夜昭眉頭一皺,試圖收回腳,門口的周家打手已經圍了上來把那個衣衫襤褸的瘋女人拖走了。這可讓葉簌簌看不下去了,她緊跟著下了車,上去就想把女人拉起來,周夜昭下意識地護了她一下,卻被她反手扇了一耳光。
葉簌簌頓時愣了,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打人了!手指還殘留著他臉上的余溫,她下意識地說了聲“對不起”就被周夜昭寒著臉打斷道:“放了那女人!”
打手一松手,那女人更瘋了起來,拔下頭上的發簪作勢就要自殘,葉簌簌忙去搶簪子,周夜昭對她這份天真魯莽深感無奈,卻又不得不加入她們的混戰,防止那瘋女人傷到葉簌簌。
一番撕扯之后,簪子成功地傷了他——在他手背上狠狠劃了一道血口子。周夜昭立馬夸張地痛叫了一聲,神思一轉,高大昂藏的身體便如大廈傾倒般,直直地倒向了葉簌簌,還不忘自我圓話道:“我暈血!”
葉簌簌連忙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慌張地低喚著:“周老板,你沒事吧……”
“以后叫我夜昭。”周夜昭深深提氣,又輕輕道,“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他聲音虛弱,葉簌簌連忙側著臉湊到了他嘴邊。而他頭微微一揚,唇瓣便貼到了她臉頰上,淺淺印下一吻。
葉簌簌頓時怔住了,周夜昭卻趁機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