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皇宮朝陽殿。
“陛下,軒轅、常、莫、戴四家與陸家開戰了,據說靈士各有折損,陸家的門墻幾乎已被全拆,幾位族長也多少受了些內傷,我們真的坐視不理嗎?”秦浩宇肅然而立,一談起這場轟動全城的鬧劇,他的眉頭一皺,頗有些為難的樣子。
“再等幾天!讓他們鬧一鬧也好,不鬧怎么提升修為呢?”青陽國主秦天佑倒是不慌不忙,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他撣了撣手中的拂塵,淡漠地說道,“這件事情主要還是你的責任,自家的孩子是寄生靈體,居然不聞不顧了近七年,皇室自然要討個說法,只不過對象不是陸家,也不是朱周兩家,而是你自己啊。”
“陛下,是我的錯!陸家被如此強逼也沒有松口,看來寄生靈血真的不在他們手上。”秦浩宇越想越覺得憋屈,“是我對不起入畫這孩子。”
“算了!往事如風,我倒是真想借此看清十六世家的底蘊,不過那些老家伙個個鬼精,輕易不肯上當啊!”秦天佑踱步走向書案,心中似已做出了決定。
……
青陽皇宮東宮蓉苑。
窗外草長鶯飛,陸檀雅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五味雜陳,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可誰又能夠以一己之力相抗世俗的殘忍,秦入畫死了,尸骨無存,雖然自己從來沒有照顧過這個孩子,但是她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皇室無情,如今再次懷孕,她又從牢獄回到了蓉苑,太子殿下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這幾天一直陪伴左右,她非常希望這個孩子擁有不錯的修靈體質,不要像他的姐姐一樣,誤人誤己。
“碧荷,我想去落羽森林走一趟,入畫這孩子雖然夭折,但是她的尸骨應入族冢。”陸檀雅的心中有太多的遺憾,這件事也許是她最后的堅持。
“小姐,別再為了這么點小事與太子殿下爭執不休,昨天晚上殿下不是答應了在族譜上給三皇孫留個名姓嗎?你這一鬧,逼得殿下直接去了錦苑,這不是把到手的幸福推手讓人嗎?”碧荷輕輕一嘆,爐火上的安胎藥已經熬好,小姐喜靜,房間里并沒有其他人。
“錦苑那位畢竟是太子正妃,有的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更何況我懷孕了。”陸檀雅再也不是八年前那位忍氣吞聲的陸妃,經歷豐富了她的閱歷,也復雜了她的言行。
“小姐,您已經無路可退了,而且太子殿下已經說了,寄魂于山清水秀之地并非一件壞事,您就讓她的尸骨留在那片山谷吧,若是讓外人知道三皇孫其實是個女孩子,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非來。”碧荷用小勺攪拌著滾燙的湯藥,一個廢材如此結局也許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吧。
“可是,我的入畫死得太慘了,她還未滿七歲啊。”陸檀雅拭了拭眼角的淚光,越想越是悲憤。
“太子殿下說了,三皇孫身為寄生靈體,她的性命遲早會終結在這一兩年間,如此結局已經保存了皇室的顏面,您就不要再計較了。”碧荷小嘴一撇,抬手將稍許放涼的湯藥遞到了小姐的手邊。
“寄生靈體,青棘涎,入畫是替我而死的,哼!錦苑那位真是好手段!”陸檀雅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她接過碧荷手中的安胎藥,一口氣灌了下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沒想到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您能這么想才是極好的,安胎,靜養,不要再去多想什么修靈什么權衡。琴妃為什么比簫妃得寵?不就是因為她生了一個好兒子嗎?如今朝野上下對震天侯稱頌有加,十八歲的三階下品大靈士,未來極有可能攝政第二王座,是太子殿下登基的最大輔力,也可能是最大阻礙……”碧荷不停地嘮叨著,這一次不是對牛彈琴,她的主子多多少少聽進去了。
陸檀雅看著窗外沒有說話,她的思緒慢慢地飄回了十年前,曾經的她也是一位萬人簇擁的奇女子,可是一嫁入外表光鮮的皇宮,她的很多東西都在歲月中相繼失去了,比如天真、忠厚以及第一個孩子。
……
落羽森林比平日熱鬧了許多,眾多冒險小隊從四方八方趕到了這里,他們朝著內圈區域逐漸深入,與靈獸的遭遇戰在所難免,秦入畫三人邊走邊能不時聽到遠方傳來的廝殺聲,那一抹肅殺之色將每個人的心都壓得沉甸甸的。
“銘叔,這么找也不是辦法,雙笛長匣雖然留有玄英的氣息,但是一旦放入了空間戒指,我們就跟蹤不到朱懷柔的行跡。”秦入畫有一點著急,他們返回落羽森林已有三四天時間,卻一直打聽不到朱周兩家人的動向。
“我們先找毒焰狼群,他們的目標似乎是之前遭遇的毒焰狼王,而狼的氣息在這片森林里是獨一無二的。”許真銘聰明地安慰道。
“毒焰狼?那不就是嗎?”秦斷突然指著不遠處,一棵云杉樹的樹干上留有幾道鮮明的爪印。
“還真是!”秦入畫走到云杉樹下,一眼便確定了爪印的歸屬。
這時,附近突然傳來了毒焰狼的吼叫聲,還有隱隱的廝殺聲交織而來,三人心中頓時一喜,紛紛看向了鬧出動靜的那個方向。
“我先潛伏過去看看。”許真銘縱身一躍,眨眼間已經飄出了秦入畫二人的視野范圍。
“入畫,這世間除了你的母親,我是不是第二個知道你是女孩這個秘密的?”秦斷趁著二人獨處的機會,突然撂出了一個令人極其糾結的話題。
“大概是吧!”秦入畫無奈地嘆道,被朋友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看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從今往后,我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會告訴,只到你自己愿意公開的那一天,這是我對你許下的承諾。”秦斷斬釘截鐵地舉起了右手,他發下的是受天道法則約束的靈士誓言,若是做不到,修為和心境便再也難以突破了。
“一諾千金!”秦入畫感動地點了點頭,這份兄弟情義她記下了。
不一會,許真銘興沖沖地回到了云杉樹下,他打出了一個隱蔽的手勢,顯然是已經發現了他們一直尋找的目標,“朱周兩家聯手了,他們正在前方與一群毒焰狼交戰,勝負一分,我們就尾隨他們前往露營地,夜晚時分動手!”
“好!”秦入畫摸了摸口袋里事先備下的魂符,信心百倍地說道,“上一次我們被六虎追魂陣消磨了氣力,才會走出逃入蛛洞的自殺一步,這一回我們在暗,他們在明,就算偷不出那枚空間戒指,也要殺幾個靈士過過癮。”
“小心一些,他們也不是什么善茬,還記得那面驅散云霧的鏡子嗎?”許真銘告誡道。
“記得!”秦入畫點了點頭,小心駛得萬年船。
“一人一顆辟谷丹!”秦斷從懷里適時摸出了一個小瓷瓶,大方地分給二人果腹。
“奪回雙笛本是我等的責任,等他們都各自回帳休息了,我為主,你倆為輔,這一次絕不會輕饒了這幫雜碎。”許真銘惡狠狠地掰斥道。
“是我的錯!是我把朱影河和周曲意招惹來的,我們一起上!想當年,清理雜碎可是我看家的本事。”秦入畫打出一個屠宰的手勢,想當年,她可是御膳房出了名的小屠夫呢。
……
秦入畫三人沒有等候太長時間,毒焰狼群落敗了,朱周兩家收拾了魂晶和一部分有用的靈材之后,就匆匆地趕往了露營地,陽光漸漸隱沒,夜幕即將降臨,落羽森林里危機四伏,到處都是靈獸設下的陷阱,他們遠遠地跟著目標前行,不到一刻鐘,就來到了一條林間小溪的近前。
溪水清亮,眾人埋鍋造飯好不熱鬧,幾個白衣女子一邊嬉笑玩鬧一邊觀看著周家的靈士們燒烤狼肉,沒有人發現秦入畫三人的跟蹤,他們太自信了,四個靈師、十二個大靈士、十個靈士,雖然一半帶傷,但是這樣的團體在內圈邊緣幾乎是橫掃一切,沒有人敢觸犯他們的霉頭。
時間悄然流逝,晚餐過后,眾人各自回帳休息,秦入畫三人眼瞅著朱懷柔與周曲意進了同一頂帳篷,不一會又拿著一些衣物出來,二人打情罵俏,一起走到了小溪邊。
“遮住了!”秦斷則似有惋惜,三人只見四道香木屏風拔地而起,剛巧將小溪與十幾頂帳篷隔成了兩個世界。
“空間戒指就在他們身上!我們摸過去!”許真銘往腿上拍了一道風行符,無聲無息地落在了一棵大樹的樹蔭里,這個位置距離那一圈圍屏只有數步之遙。
“淼兒,來來來,我們一起聊聊修靈心得。”白衣南宮也走出了帳篷,他黯然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香木屏風,大聲地喝斥道,“誰也不準出帳,都給我老老實實地修靈,與毒焰狼群一戰,我們收獲了不少戰斗經驗,外面有任何動靜,大家都不能分心。”
“再等三分鐘!”秦入畫和秦斷屏住呼吸,現在任何一個動作都有可能影響到他們各個擊破的布局。
“一棵香針白杉,一個黑金秤砣,那個紅衣女子已有四階靈師修為,周曲意還以為自己占盡了便宜,卻不曾想過他已經成為了人家的鼎爐,十幾日不見,他的魂力已近衰竭,再過幾天只怕就要死翹翹了。”秦入畫滿眼鄙夷之色,她朝著銘叔打出了一個萬事俱備的手勢,而后迅急出手。
隱匿!鸞鋒!
她一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朱懷柔,一邊隔著香木屏風給予周曲意致命一擊,一道碧色宛如一支離弦之箭,一去千里,直穿靈海。
幾乎同時,許真銘與秦斷的攻擊也接踵而至,一張五六平方的蛛網忽然從天而降,上面覆蓋著一滴滴乳白的絲毒,搖搖欲墜,蛛網技與絲毒技彼此配合,一同落入了四面屏風的圍擋。
許真銘手持紫羅冰焰矛,用力一挑,背離營地的一側屏風頓時傾倒在地,朱懷柔的反應速度再快,也快不過他們的合力偷襲,她的整個身體被蛛網纏繞,一時間掙脫不開,絲毒漸漸滲入她的肌膚,卻難以致命,因為她的脖子上系著一枚如意晶花佩,有壓制萬毒之效,而周曲意已經生機盡失,魂飛魄散,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