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蔓開車回到店里的時候卻看見司航正在那里忙里忙外,越發(fā)詫異,而且奇怪的是這么熱的天,他竟然穿著長袖。
“司航,你這幾天去哪兒了,一直不回復(fù)我,都快把我急死了?!笔捖f的話他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在那里忙來忙去,精神有些恍惚的樣子。
蕭蔓抓住他的手,他的眼神才落到她身上,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靶÷?,你怎么來了?”
“我聯(lián)系不上你,很著急啊。”
司航目光有些躲閃,“我,我一直在店里忙?!?p> “為什么給你打電話一直不接?。俊彪m然嘴上責(zé)備,但蕭蔓還是稍稍放了心,起碼人沒事。
司航將手放在她的肩上,沖她笑了笑?!斑@幾天心情不太好,想安靜一段時間,讓你擔(dān)心了?!?p> 蕭蔓看著他臉色很差,“怎么了,什么事情你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笔捖粗杏X他滿是心事,那些事情塞滿了他,讓他感覺到了窒息。
司航閉口不言。
蕭蔓看見他額頭上不停地在流汗,有些中暑的癥狀出現(xiàn)。
“你怎么大夏天還穿長袖,店里還沒開空調(diào),這么大個人了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嗎?”蕭蔓看著他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連忙幫他把袖子挽上去,他卻用力推開了她的手,好像不想讓人碰他的衣服一樣。
“司航你怎么了?”蕭蔓看著他的樣子有些反常。
“我沒事,小曼,你先回去吧,我心情不太好,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好嘛?”他的語氣近乎祈求,而且說話的時候蕭蔓分明看見他已經(jīng)有些搖晃,唇色也有些發(fā)白,這已經(jīng)是中暑很嚴(yán)重的癥狀了,再不處理下去他估計要暈倒。
蕭蔓強行將他的衣服扣子解開,將他的袖子挽起來,可是那一刻,她卻被他左手手腕上的傷疤嚇到了,傷口正在慢慢結(jié)痂。
蕭蔓拽起他的胳膊,“這是怎么回事?”
司航想掙脫她的手,卻沒了力氣,“沒,沒事?!?p> 話還沒說完,司航身子就往下倒,蕭蔓伸出手?jǐn)r著的時候,整個身子也被帶了下來。
蕭蔓用另一只手撥打了救護車的電話,然后將他拖到了陰涼的地方,給他喂了一些水,好在,他還能勉強喝進去。半個小時左右,救護車將司航帶進了醫(yī)院。
“小曼,辛苦你了?!彼褋淼牡谝痪湓挕?p> 他手腕上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起來了,現(xiàn)在人醒了也沒有什么大問題了。
“你手腕上的傷還不想說怎么回事嗎?醫(yī)生說這是刀傷?!笔捖缹τ趧傂训牟∪藖碚f說這些不合適,可是她內(nèi)心的種種疑問驅(qū)使著她一定要一探究竟。
司航看著她,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拔摇?p> “是不是你自己劃的?”蕭蔓直接切入了主題,不想再看他遮掩的樣子。
司航躲開她的眼神,沒有說話。
蕭蔓本想再追問下去,但是看見他現(xiàn)在的樣子也忍住了,再問一次只怕是將他的傷口再一次撕開。
“好好休息吧,我去買點吃的。”
司航乖巧地點了點頭。
走出門的時候,蕭蔓的腦子里不斷想象著他拿刀劃自己胳膊的樣子,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心疼。走出門,蕭蔓拿出了他的手機。里面有很多記錄都來自同一個電話,還有很多次是被掛斷的,司航到底隱瞞了什么。
蕭蔓將電話撥過去,那邊很快便接通了。聽著電話里的聲音,蕭蔓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F(xiàn)在,輪到她難過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蕭蔓看見司航在找手機,她將包里的手機遞過去,他卻不敢接過去。
“她是誰?”蕭蔓直接到讓他猝不及防。
司航?jīng)]有說話。
蕭蔓強忍淚水笑著看他,“她回來了對嗎?”
司航看著她的樣子,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心里還在想著她?”蕭蔓知道,現(xiàn)在問關(guān)于她的問題對他來說都很殘忍,但是她必須要問,而且她的話已經(jīng)慢慢有了敵意。
司航好像聽出了這個意思,連忙抓住她的手,“小曼,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一定能夠放下她的。”
“給你時間?多久?”她的話近乎冷漠。
司航再次沉默了。
蕭蔓推開了他的手,“司航,我理解你,你跟你的前女友感情很深,你放不下她,可是既然已經(jīng)分手了,我不希望你和她再有聯(lián)系,也不希望你為了她做這種傻事。”蕭蔓背過頭去,將忍了好久的眼淚擦掉。
“司航,”蕭蔓停頓了片刻,看著他的眼睛她憋著的話不忍說出來,但是他手上的傷疤卻又不停地刺激著她,最終——
“我們分手吧?!笔捖@句話一出來就知道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司航好像被悶頭一擊,整個人呆在那里。
“等你完全能夠放下她,等她任何時候都不會再在你的心里引起波瀾,那個時候,如果我們還有緣分……”說到這里,蕭蔓的眼淚再次涌了上來。
司航想張嘴說什么,蕭蔓好像也在期待著他說什么,可是他囁嚅了一下,最終又是沉默。
蕭蔓在最后眼淚決堤的時候跑出了病房,她不能讓司航看見她這個樣子。
蕭蔓聽見病房傳來了重重的落地聲,她迅速跑回去,看見他摔在地上,又捂著哭花了的臉,再次跑出了病房,沒有任何回頭。
一路的狂奔,蕭蔓的耳邊好像有另一個聲音在說:忘了他,你們的緣分只到這里了。
蕭蔓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關(guān)掉了手機,每次想到那天的情形她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明明是她提的分手,為什么自己還這么難過。她不敢打開手機,不敢接到關(guān)于任何他的消息,她怕自己一沖動又會陷進去??墒钱?dāng)人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的時候,又怎么能夠說抽離就抽離出來。
蕭蔓不知道那之后司航去了哪里,他過得怎么樣,也許他也很難受,可是她也不能接受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住在他心里,還有可能隨時會將他帶走。蕭蔓不停地逃避,不想面對這一切,只是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像一只刺猬一樣,不想再讓任何人靠近。
蕭父蕭母已經(jīng)為她張羅起了婚事,街坊鄰居都將已經(jīng)知道了司航的存在,現(xiàn)在,全部都要歸零。父母幾天聯(lián)系不上蕭蔓,著急地來了她家??匆娝龑⒆约宏P(guān)在屋子里不停地哭。
蕭蔓聽見了敲門聲,但是不想去見他們,也害怕這個樣子傷到他們。
門沒有開,蕭蔓卻聽見了媽媽的腳步聲走近又遠(yuǎn)去,聽見了爸爸的嘆息聲。他們也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這個樣子,但是蕭父蕭母卻好像達(dá)成了默契,只要自己女兒不說,自己就什么都不再問。
蕭蔓睡了兩天兩夜,醒來的時候看著床頭和司航的合照,將它扔進了垃圾桶,又將它撿起來,反復(fù)擦拭,最后,將照片放在了柜子的最底層,她最終還是舍不得扔掉,卻也沒有勇氣再去面對。曾經(jīng)那個溫暖的笑容現(xiàn)在她眼里顯得那么假,好像她就是個傻子一樣。
司航,你這個混蛋,既然放不下又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蕭蔓的心里好像一直有另外一個人,不斷地撕扯著自己,下一刻,就要將自己四分五裂。
醒來之后,蕭蔓打開手機,刪除了所有司航的聯(lián)系方式,想讓有關(guān)他的一切都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司航此時好像也和她達(dá)成了默契,除了一條“對不起”,再也沒有看見關(guān)于他的任何消息。
你不問,我也不問,就這樣,挺好的。
日子好像又回歸了平靜,他們的店蕭蔓沒有再去,影樓的工作她也辭掉了。蕭蔓好像在漩渦當(dāng)中一樣,任憑她怎樣去呼喊,都沒人能聽得到,她只能任由自己越來越沉,直到最后一刻被卷入海底。
蕭父蕭母建議她要不要去別的城市看看,蕭蔓最后還是舍不得和他在一起殘留的記憶。
“再讓我緩一緩吧,也許,就算再相見,我們也該是路人了吧?!笔捖粩嗟卣f服自己。
蕭蔓的手機號碼沒換,從那以后,她也沒有再收到關(guān)于司航的任何消息。司程甚至都在打電話問她司航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司程問她發(fā)生了什么,我只是說了一句分手了,他也沒再問下去??墒撬f,他已經(jīng)一周都沒有聯(lián)系上司航了,這次他明顯著了急,甚至已經(jīng)報了警,但是警察那邊也毫無線索,好像這個人就憑空消失了一樣。
終于,在第七天他們收到了警方的消息。蕭蔓和司程欣喜地跑去警察局,等來的卻是絕望。
他們?nèi)サ臅r候,司航的父母也在,他們的眼睛一片通紅。司父惡狠狠地盯著蕭蔓,像是蕭蔓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可是當(dāng)蕭蔓看到尸體的那一刻,眼淚終于決堤。
司航,他死了?
蕭蔓不敢相信這一切。
警察說尸體是在河邊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泡的面目全非了。
法醫(yī)站在一旁,平靜地說:”死亡時間大概有五天了,他身上有很多傷,衣服也被刮破了,身上只有一些碎布還在。不過他真正的死因還是溺水,那些傷都是掙扎的時候被樹枝剮蹭的?!?p> 五天?那就是我跟他說完分手的第二天,他就……
“您說他身上有傷?哪里?手腕上有沒有?”蕭蔓拼命想找到一些證據(jù),證明那不是司航,那不可能是。
可是法醫(yī)卻點了點頭?!笆滞笊嫌?,手臂也有,胸口也有?!?p> “手腕上的傷是不是左手?!”蕭蔓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法醫(yī)點了點頭,一臉奇怪地看著她。說完法醫(yī)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小包東西遞給司父司母,看到那小包東西的時候,蕭蔓的腦袋像遭到了重?fù)?,一片空白?p> 里面是一條項鏈。
那條項鏈……是司航和她一起去珠寶店選的,她說要在婚禮上戴著,做最美的新娘??墒悄菞l項鏈價格太貴,最終她都沒舍得,他竟然……偷偷買了下來。
蕭蔓徹底陷入了絕望,眼淚再次控制不住,各種回憶像洪水一樣涌上來。司父發(fā)了瘋一樣拽著她,“你這個殺人兇手,你害了我兒子!”司母也在一邊哭。
蕭蔓被他拉扯,頭狠狠地撞在了地上,但是她沒有反抗的力氣,整個人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樣。一旁的司程拉開了他爸爸。
“你走吧,別再出現(xiàn)了!”蕭蔓能聽出司程的話中的恨意,他是在盡可能保持理性,不管她是不是殺人兇手,司航的死都跟她脫不了關(guān)系!那是他親哥,是一直將他拉扯長大的親哥,現(xiàn)在他死了,在她提出分手的第二天,他沒有理由不恨她。
在剛開始得知司航消失之后,蕭蔓去過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公園,櫻花路,游樂園,甚至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湖邊。卻怎么也沒想到,最后在湖邊發(fā)現(xiàn)的,竟然已經(jīng)是他的尸體。蕭蔓以為他是躲起來了,以為他只是不想再看見她,她以為……她怎樣都想不到,他竟然選擇了結(jié)束自己。
她竟然這種情況下,見到了司航的父母。這也意味著,她永遠(yuǎn)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后來發(fā)生了什么蕭蔓沒有記憶了,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爸媽接回了家,她看著天花板,腦中一片空白,只是一陣一陣的頭暈,一陣一陣的惡心,睡不著,也不想睡。
原以為分手已經(jīng)是很大的打擊了,可是司航的死卻讓她知道,分手也只是像被針小小扎了一下,真正當(dāng)一個曾經(jīng)和你相愛的人在你身邊消失的時候,你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痛苦。
我是罪人,我是兇手……這樣的聲音不停在她腦中回蕩。
她應(yīng)該知道的,從他有割腕傾向的時候開始她就應(yīng)該知道的,可是,她沒想到來得那么快,她還沒有準(zhǔn)備好……可是,她又在準(zhǔn)備什么呢?
但是,生活還要繼續(xù)。
悲傷的陰影沒有那么快就離開,但是也在被時光慢慢沖散。蕭蔓還是會時??纯词謾C,還是會在每一個想起他的夜晚哭泣,還是會期待會不會有一天那個名字發(fā)來消息。
司程也沒有再和蕭蔓聯(lián)系,聽簡思清說司程最近也沒有和她聯(lián)系了,也許是太過悲痛,也許是不想在看見任何跟她有關(guān)的人。
好的消息是,簡思清憑借出色的才藝闖進了半決賽,再過一個月就是總決賽了,現(xiàn)在節(jié)目組要求閉關(guān)訓(xùn)練,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也不能和她聯(lián)系了。
簡思清經(jīng)過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好像比以前更有了奔頭,蕭蔓跟她聯(lián)系的幾次,她基本上都是在練功,她說她的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由于在外面度假,已經(jīng)不怎么管她了。
大家都走上了自己的軌道,蕭蔓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重新振作起來了。所有和司航有關(guān)的東西她全部都放進了角落,想等某一天自己真正能夠放下的時候再將它們拿出來。
店鋪徹底關(guān)了,編輯部的工作蕭蔓也沒有再做,她全身心投入到了影樓的拍攝之中。她將自己的工作排得非常滿,讓自己根本沒有空閑時間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墒敲慨?dāng)看見陳維爾那張和司航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她不禁悲從中來。
只是,時間真的很殘忍,在一點一滴的流逝之中,當(dāng)她再次見到這張相似臉的時候,竟然已經(jīng)可以熟視無睹,再也掀不起任何波瀾。
陳維爾也一直在盡心盡力地工作,只是他那副冰冷的臉卻始終沒有改變。他們配合得越來越默契,慢慢的,蕭蔓拼命三娘的稱號也為她帶來了更多的邀約,她和陳維爾配合得也越來越默契。
原以為日子就這樣平淡過下去也挺好的,直到那天一個電話,打破了原本應(yīng)該平靜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