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信商務七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老板娘面容憔悴,頭發隱約有了銀絲,臉上多了許多的皺紋。她無奈的把合同推到兒子面前:“你看看這個,合同已經簽好了,白紙黑字,并入中勤勢在必行。前陣子定金已經到我們帳戶上了,我怕你難過,一直沒敢跟你說。現在就等今天中勤集團過來驗收之后,把余款付清,我們……這里以后就沒我們什么事了。……對不起兒子,對不起,我……嗚嗚,媽沒能守住你爸留給你的基業……嗚嗚嗚,是媽沒用……可是媽真撐不下去了……要不是還有你,要不是你還小,媽早就,就……跟著你爸爸去了……”老板娘說著說著,最后哭了起來。
她捂著臉,眼淚不斷的從指縫溢出。從今年年頭老公債務纏身跳樓后,她就壓力倍增,一直偽裝做女強人的樣子,作風強硬,苦苦支撐,可是終究商場如戰場,兵敗如山倒,他們閏信,如今已經潰不成軍,不得不宣告破產,或者,被兼并。
她想過死,想過跟著老公一起走了,一了百了。可是每天回家看到懂事的兒子,她的心,有刀子在割。她死了,她的兒子怎么辦?他還這么小,甚至還沒成年,在這個殘酷的社會怎么生存下去?
她必須活下去!
所以她現在能選擇的,只有賣掉當年她和老公苦苦創立起來的基業。而中勤開出了讓她無法拒絕的價格。只要能成交,這筆錢還了債之后還剩下一些,夠他們母子基本的生活保障。
中勤的到來,對她母子而言,就是一場救命的及時雨。
“媽……對不起!我不知道……”閏信的少東家——邵東謙手足無措。他剛才得知母親竟然要賣掉父親辛苦一生創下的家業后,不甘、怨恨和憤怒爆發之下,跟母親狠狠吵了一架。現在聽見母親這番話,心里面一下子后悔、感動,和委屈都交織在一起。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可以大聲哭大聲笑的少年。家變讓他穩重許多。
他眼眶微濕,心痛得厲害。嘴唇蠕動了兩下,最后動情的一把抱住母親。才十六歲年紀,卻忽然一夜之間長大了,緊緊的抱住他的媽媽。
母子倆抱頭痛哭。
安撫好母親后,邵東謙才突然想起已經約了凌天師來看風水的,這時間估計對方已經到了……
于是才有了剛才凌沫沫接到客戶電話,說行動取消,他要撤單的事。
凌沫沫:┑( ̄Д ̄)┍我這是遭了什么孽嘞……
樓下,凌沫沫徘徊了幾圈。
猶豫了很久,她還是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你好,少東家,你能來一下貴公司六樓大廳嗎?我這有事要跟你說……”
買賣不成仁義在。再者,這事也算跟她有點關系,就算生意不做了,這錢她不要,但是如果能提點一下幫助到對方,還是順手幫扶一把吧。
可惜她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邵東謙聲音沙啞,卻利落的打斷了凌沫沫。
“不必了,錢我會給你,這里沒你的事了。”說完就掛了。
如果是別的單,凌沫沫肯定話不多說,轉頭就走。
可是,這個事她心里面愧疚啊。
雖然她當初的指點沒錯,是他們實施中的錯誤,可是不管怎么說,說到底這是她指點的養金魚,她凌天師的招牌可不能砸。
所以遲疑了一會,凌沫沫還是再次撥通了邵東謙的電話,語氣極其誠懇認真,也十分堅持:“少東家,請您務必來一趟,我有很重要的發現要跟你說。”
不管他為什么突然決定放棄,但是凌沫沫還是決定要跟他說明白。她凌沫沫能做的,就是告知他風水格局被破壞的原因,至于之后是不是能力挽狂瀾,解救破產危機,那就不是她能關心的事了。
凌沫沫在等待區的沙發椅上坐著,不多時,邵東謙就在媽媽的陪同下大步過來了。他們的臉上很干凈,看不出半點哭過的痕跡,顯然是已經處理過了。
凌沫沫連忙站起身,細眼打量了一下數年不見的老板娘。許久不見,老板娘比起以前更加成熟有魄力,但是也似乎憔悴了許多。記得幾年前見到她的時候,她是個很和善、溫柔愛笑的女人。現在看起來,多了幾分冷漠和強硬。
凌沫沫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她。
來之前,邵東謙已經把事情給跟她說了。是他病急亂投醫,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在網上找的這個天師來看風水的。老板娘聽說是網上找的,當時心里就沒什么好印象了。都是些騙錢的騙子而已。不過礙于兒子護家之心,她不好拒絕。尤其之前跟兒子大吵一場,現在剛剛和好,老板娘不想母子溫情因為一個騙子而被打破。
此刻老板娘居高臨下,審視的目光將凌沫沫從頭到腳掃視一遍,滿目狐疑。語氣更是不客氣:“你就是謙兒說的凌天師?”
那微微上揚的語調,讓凌沫沫一瞬間想到電視上的老佛爺。
好吧,也不怪她懷疑,實在是凌沫沫太年輕了,幾乎跟邵東謙一般大。雖然打扮得看起來成熟婉約,但是老板娘在社會上跌打滾爬多少年,一眼看出凌沫沫年紀輕輕,也就十八九歲。
于是凌沫沫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就噎住了。那句“鏡子擺放位置不合適”被堵在了喉嚨眼里,怎么也出不來。
不由心中暗暗思忖。她若這么簡單直白,沒有半點周折就得出鏡子不合適的結論,恐怕對方不會輕易相信。看來,少不得又要“露一手”了。
想到這個,凌沫沫就無比的囧,這年頭,世人多是以貌取人,看來當年熱心的老板娘如今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