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分別
“幺幺，你起啦？快來快來，看看嬤嬤做這些餛飩夠不夠裴衍吃的？”歡愉將將睜眼便被戚夫人從被窩里拉出來。初秋手忙腳亂的伺候完歡愉梳洗便由著戚夫人將歡愉拖走了。
一進廚房，案板上赫然放著滿滿地小餛飩，打眼一瞧約莫也有百十來個。歡愉哭笑不得“母親，你這是做什么？若不是你昨晚死命的給裴衍夾，他哪能吃那么多！知不知道什么叫盛情難卻，他昨晚都吃吐了！”
“怪不得，我說他上次來可沒有這么大的飯量...”歡愉指揮著嬤嬤只留了一小半的餛飩下入了鍋中...
裴衍一大早起來便收到了飛鴿密報，急急忙忙去了宮里。只讓小廈子轉告了歡愉一聲，早飯也沒顧得上吃。
本來高高興興的歡愉，一聽裴衍不在整個人都感覺空嘮嘮的，連帶著飯也沒吃幾口。左等右等也不見裴衍來，便一個人去后院練起了劍。初秋在旁邊見著飛舞的利刃，莫名感覺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殺氣。
門口的門房早早得了歡愉指示，若是裴衍回來定要馬上通報。這不，裴衍前腳剛進了府門，門房后腳就給后院的歡愉通上了信。歡愉跑去前廳時，正聽裴衍同戚夫人辭行。
“你要走了？回岐國了？什么時候啟程？”歡愉還沒站穩就給裴衍拋來了三連問。剛剛甜蜜了沒幾日就要分別，裴衍心里也是難受的緊，強壓著心中的酸澀不舍“今早剛接到的岐國密報，我父皇昨夜駕崩了。現在岐國皇室一團亂，都為了天下第一把交椅使盡了手段。三皇弟怕是要頂不住了，我要趕快回去主持大局。”
岐國的國情歡愉也多多少少聽宋擇與父親說過。岐國皇室不像大漢朝這般簡單，就僅是皇子便有七人之多。這些年為了太子之位不惜手足相殘，好好的七個兄弟只剩下了四個人，二皇子裴衍，三皇子裴淵，六皇子裴琛與八皇子裴羨。三皇子裴淵與裴衍向來要好，他雖足謀多智卻無心皇位，只是一心協助裴衍登頂。六皇子裴琛是個沒甚計謀的，平日里除了吃喝嫖賭其他一概不會，只等著哪個兄弟登基保個王爺做做就成，便也無甚威脅。
剩余八皇子裴羨卻是心狠手辣的主，這場皇室斗爭里他手上沾染的人命絕不是一條兩條那樣簡單。被斗敗的三個皇子在流放途中慘遭分尸便是他的杰作。裴衍本不愿參與這場斗爭，只怕岐國皇位若是落在裴羨這種人手中手中，百姓會民不聊生，無法便只得拼死一搏。
先岐皇因去世的突然，立位詔書也沒能留下一份。如今便是看誰的手腕強硬誰便能登頂稱皇。現下正是緊要關頭，裴衍啟程回岐國裴羨定然不會輕而易舉的讓他回去，定然是安排了無數殺手只等取他性命。
“此行一定要小心，掙得皇位最好。若是不成定要安然無恙的回來，你還有我...”歡愉囑咐來囑咐去終歸是不放心，扯著裴衍的袖口始終松不開手。可裴衍還要走的，依依不舍的抱了下歡愉，輕聲說道“等我”
轉身翻身上馬沒有一絲留戀的沖了出去。他不敢有留戀，他怕自己一時不舍會帶著歡愉一起走，可是岐國現在就是個火坑，他不會也不能將歡愉拖進去，所以只能將滿腔不舍壓在心頭，獨自一人離開。
“好了，回去吧，等他的好消息。”戚夫人看著一步三回頭的歡愉不免心中酸澀。自家傻姑娘好不容易開了竅卻又...唉！可是大男人就應該征戰沙場為自己及自己在乎的人博得更多，一時分別是為了日后更好的相聚。
“嫂嫂，主子來信了！”裴衍不放心歡愉一人，便帶走了高氏兄弟，將稍機靈點的小廈子留在了她的身邊。
歡愉接過書信也沒覺得不妥。倒是初秋心細些“哎！你能不能不管我家小姐叫嫂嫂，有損清譽知不知道！”
“那我叫什么？”“自然是常小姐！”“我偏不，叫嫂嫂多親切，喊常小姐格外生分些。”初秋還要還嘴，卻被歡愉制止了下來“別鬧了，跟孩子一樣！裴衍已經到岐國了，我便也放心了，你們二人陪我去趟宮里吧。”
裴衍剛走第二天，常將軍便回家來看了看家，說是即將帶兵打仗了，怕是沒個一年半載的回不來。歡愉想著成日里這樣閑著便是想裴衍，還不如隨父親征戰沙場，即分了神又能保家衛國，便向宋擇遞了信。
歡愉雖身為女子又小小年紀但自小熟讀兵法，武力也是京都中數一數二的好手。宋擇自然是愿意帶她一起出行，便欣然同意了歡愉的請求。歡愉得了準信，便立刻安排小廈子回岐國。她既然要去打仗便自是不必帶人伺候。裴衍此番回國爭斗定是兇險非常，身邊若是能多一個人便是多一份保障。至于宋澤那邊一時半會回不來，就是早早回來想來也不會在意一個小太監去了哪。
今日歡愉進宮是要同宋擇與諸位將軍根據燕朝的地勢做商議的。雖然決定歡愉隨軍，朝堂內外看在宋擇與常將軍的面子上沒人出聲反駁。但大多數老臣還是不太瞧得上她的，私心里不過覺得一個女娃娃鬧著玩罷了，也沒人當回事。歡愉提出的眾多想法也都被無視了過去這令歡愉不免有些挫敗。不過好在再過兩日便要行軍啟程，到時便可戰場上見真章！
轉眼到了日子，宋擇下旨任命晉王為攝政王，暫代朝務，交接完玉璽，一行人便浩浩蕩蕩上了路。
從京都到邊疆一行人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半月有余才到達，粗略歇息了兩天。常將軍與宋擇便開始排兵布陣攻打燕朝。燕朝地勢偏高，四面環山是個易守難攻的硬骨頭。奈何燕朝這一位皇帝終日沉迷酒色，荒誕無腦，對朝政之事甚少過問，邊疆防護就更不用提了。大漢朝軍隊還未開戰，燕朝帶兵的將軍便先棄城而逃這種荒誕事竟也有發生。在大漢朝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燕朝第四城時，荒誕的皇帝終于是坐不住了。
但是朝堂之上的武將大多是用銀子買出來的，領俸祿干混事他們在行。帶兵打仗恐怕也只有臨場落逃得份。
苦于無人出戰，燕朝最終不得不將年事已高，許多年前已辭官返鄉的堯清軍將軍請出來坐鎮。畢竟是戰場上的老人，便是沒有力氣提刀上陣，坐在兵營之中運籌帷幄也給常將軍等人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攻克岳山城始終沒什么進展，一番番的車輪戰下來耗時又耗力還沒有什么顯著特性。向來急性子的歡愉便請了諸位將軍商議，尋幾位精銳將士火襲對方糧草所在地，等敵軍亂了起來再趁亂圍攻便可輕松得手。
然而一番構想卻被幾位自認經驗豐富的老將毫不留情的駁回。一番爭論之下，大多認為歡愉此法不免操之過急，易遭反噬，左右燕朝氣數將盡，多打幾輪車輪戰雖耽誤時間損耗兵力卻是穩扎穩打的實法子。
一番話下，你一言我一語的暗示歡愉不過是仗著常將軍才敢在軍中指手畫腳，氣的歡愉險些同他們打起來。
既然無人認同，歡愉半夜便自己爬了墻頭去偷襲燕朝的糧草處。一個人干雖費時費力些，但也不易暴露。輕輕松松躲過了一隊隊巡邏的士兵點燃了糧草與軍火庫。
守城的暗哨見城中火光四射，急急忙忙跑去稟報了宋擇與各位將軍。宋擇當機立斷決定攻城，而留在城中的歡愉順著哨兵傳信的方向輕輕松松找到了堯清軍的帳篷，看準時機將堯清軍挾持了去。門口的士兵聽見聲音紛紛涌入門來，一時間竟僵持不下。好在沒過多久大漢朝士兵便殺了進來，圍住歡愉的人眼看大限將至紛紛繳械投降。就在歡愉以為一切安定，放松警惕的時候。身后冷不防傳來一枚飛鏢，釘入了歡愉的后背。
“歡愉！”“丫頭！”臨倒之前歡愉的耳畔似乎傳來了父親與宋擇的呼喚...
再次醒來時，歡愉躺在兵營中的帳篷里。宋澤與常將軍在一旁看著地圖規劃著路線。見歡愉醒來，常將軍老淚縱橫“你這死丫頭，嚇死你爹了！”歡愉扶著受傷的肩頭坐了起來“怎么樣岳山城可是拿下了？”
眼見宋擇點了點頭，歡愉才松了口氣。費了那么大的勁甚至都挨了一鏢在看見宋擇點頭的動作之后便覺得一切都值了。受了傷的歡愉也不用上陣了，每日就是在兵營里休養著看看兵書消磨消磨時間。方才還收到了裴衍的書信說是已經成功登位，現下也已經開始著手處理朝中的內憂外患了，開心的歡愉一蹦三尺高。將養了些時日傷口也不是那么疼了，歡愉實在坐不住了，便拖著大刀便上了前線。
沒了堯清軍，燕朝后面的城池便好攻打了很多。沒用兩月便直搗燕朝皇城。大軍壓境，燕皇竟然還有閑情雅致坐在宮中享樂聽曲，吃著山珍海味，雖不知燕皇這是戰術還是性格，總之是令歡愉深感佩服的！大限將至臨危不亂，這才是傳說中的看開了的高人。見宋澤進來還客客氣氣的同邀他一起。
宋擇向來殺伐果斷，今日竟也讓歡愉有些看不透了。他竟接受了燕皇的邀請，端端正正的坐了下來用膳。一時間兩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眼看燕皇都要與宋擇稱兄道弟了，卻突然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狗賊，你毀我家國，傷我百姓！我要你給他們償命！”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白衣蒙面女子不甚利落的拿著劍向宋擇襲來。結局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宋擇拿起酒杯便向那女子握劍的手扔了過去。劍，應聲落地。
“單爾敏公主，我們又見面了”一陣微風襲來將那女子頭上的斗笠吹了開來。從縫隙中隱約望見那姣好的面容，正是燕朝長公主單爾敏！單爾敏似是還不死心，低頭又將劍撿了起來刺向宋擇，這次宋擇沒有再打斷她，而是任由單爾敏揮劍向自己刺過來，只有一步之遙，大漢朝的將士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下一秒便見宋擇輕輕巧巧的握住了刀刃，一個使勁便將單爾敏連人帶刀抽入了懷中。
單手將那長劍奪來扔掉，打橫將單爾敏公主抱在了懷里向外走著“起駕，回宮！”...
歡愉記得剛剛決定起兵攻打燕朝時還是初春時節，轉眼間半年過去，凱旋歸來竟以到了仲秋時節。
京都中原本郁郁蔥蔥的垂柳現也變的金黃，風一吹，便刮得到處都是。歡愉騎在駿馬上，路過時還不忘伸手去撈了一把握在手中把玩。京都的百姓聽了皇上凱旋歸來的消息，紛紛上街歡呼慶祝，將原本寬敞的大路圍得水泄不通。陣陣歡呼的人群里，歡愉聽見熟悉的呼喚聲夾雜其中。
“小姐，小姐！”果然抬頭一看便見到了戚夫人與淚流滿面的初秋站在人群之中，拼命的揮舞著雙手。
歡愉強壓住心底想沖過去的沖的，向她們揮了揮手。然而卻忘了現下的自己一身戎裝，男兒打扮。簡簡單單的揮了個手便引得人群中的妙齡女子陣陣歡呼，紛紛摘下頭頂的發釵向歡愉扔了過去。
一時間，場面失控，歡愉險些被拋來的珠釵打死。看得初秋心疼不已，連連呼喊“她是女子，她是女子！你們不要再扔她啦！”干喊了半天也沒起什么作用，反而將自己險些累死。
眼看著歡愉一行人進了宮門，戚夫人才帶著初秋回了府去，準備歡愉與常將軍平日里愛吃的飯菜...
進了宮門無非就是諸位將軍論功行賞，歡愉對這種事情沒什么興趣，不過為了等父親她還不能自己先行回府。
在承德殿門口坐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從出了宮，已經許久沒來見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思及此，起身拍拍屁股便進了宮，宮里的侍衛大多都認識她，即使穿著一身戎裝也暢通無阻的進了宮。
門口的嬤嬤遠遠地便看見了歡愉，轉身便要去通報假寐的太皇太后，被歡愉一個禁聲的手勢阻止了下來。
悄無聲息的從背后環住了太皇太后的腰，便聽一聲嗔道：“你這老婦，越發的沒有規矩！快快松開哀家。”
等了半響腰上的手還未挪開，太皇太后才不情不愿的睜開了眼，見著嬤嬤站在眼前便急忙回頭看身后之人，許是眼神不大好了，瞇了兩次眼才看清楚是歡愉“呀！愉丫頭！”
“是我啊，太皇太后，半年不見可有想我？”“想、想。”老太太邊說著竟還有些哽咽。
一旁的嬤嬤見了一邊給太皇太后擦拭著眼角，一邊同歡愉說道“常小姐從出了宮這宮里便冷清了許多，太皇太后急的天天去門口盼你，可誰知人沒盼來，倒是接到了你要隨皇上帶兵打仗的消息。擔心的呀天天吃齋念佛給你跟皇上祈福。”“嗯，果真是瘦了，現下我回來了便常常進宮來看您如何？”
歡愉伸手摸摸老太太睡覺睡散了的頭發哄著。“你若能嫁進宮來便能時時刻刻陪著我”看著太皇太后老小孩一樣的做派，歡愉被逗得開心的不得了。
剛要將自己有了心上人的消息告訴太皇太后，便聽門口傳來一聲嘹亮的高喊“問太皇太后安””“起身吧，李公公怎么來了，皇上可有事？”歡愉一見便知應是父親著了急才委托李公公進宮來尋自己。果然起身的李公公轉身看向了歡愉“常小姐，常將軍托我來尋你，說是著急等您回家。”
“那我要走了，回來還未去給我母親請個安呢，過些天再進宮來看您哦。”歡愉趴在老太太腿上撒嬌似的拱了拱，這才起身隨李公公出了宮。
“怎么一聲不響的就溜走了，皇上還提了你的名字，說是給你嘉賞。可倒好叫了你半天也不見有人回應，幸好皇上沒有怪罪。”未等歡愉走近，常將軍便開始絮絮叨叨的埋怨。
“沒事的，宋擇又不是外人。不過他要嘉賞我什么？”
“你這丫頭日后把這想法收一收，那是皇上，你能跟他說不是外人吶孩子...”
父女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回了府。一進門小廝皮猴似的鬧著，四溢的飯香味飄滿了院落，初秋忙上忙下的備著菜，而戚夫人就站在前廳處等著父女二人回家，時隔半年，這幸福舒心的小日子又過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