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冰釋
歡愉略坐了一會，見夕陽開始西下怕戚夫人在府里等她吃飯便匆忙告了辭，帶著初秋出了宮。
望著外面的天色也確實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了，平日里這個時候宋擇都會帶著食盒準時出現。今日這個時候還沒來怕是被瑣碎的宮務纏住了。“秋月，陪我去趟小廚房做些吃食吧。”
“主子，可是餓了？方才皇上身邊的李公公過來傳話說，皇上現下正在批閱奏折，待忙完了一會便過來。咱們要不要再等等”單爾敏自顧自的從軟榻上爬了起來，窸窸窣窣的開始穿鞋“你從前從不這樣多嘴的。”秋月還從未被單爾敏懟過，老老實實過來給她穿鞋，陪她去了小廚房。
單爾敏這些日子常與宋擇一起用膳，對他的口味也算是略知一二了。看著廚房里的食材根據自己的水平約莫也能做個兩三道菜，便挑揀了些食材開始動手。秋月伸手想要接過單爾敏手里的菜刀，卻被擋了回去打下手。
雖然已經很長時間沒進過小廚房了，但好在做菜的基本步驟總還記得。雖耗費了好些時間卻也勉強做了三個菜。秋月原以為單爾敏做好了餐食便是要吃的，可將飯菜都端回屋里好一陣了也不見她動筷，便料想應是在等皇上過來一同用膳。不禁欣慰自己主子終于知道爭寵了！便假借解手的名義跑到了承德殿，可沒想到竟撲了個空別說皇上了，就連李忠也不在。見著門口侍衛守著便想上前打聽打聽，結果那侍衛全然裝作沒聽見有人說話的樣子，站的筆直像根木頭。秋月便不再自討沒趣訕訕的回了宮。
單爾敏就在房里邊看書邊靜等著，硬是從夕陽西下等到了滿天繁星也不見宋擇的人影，不見人影也就罷了偏偏連個通報傳信的人都沒有。秋月多次勸說單爾敏先吃都被懟了回去，便也不再說話就只靜靜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單爾敏都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秋月站在外面也開始偷摸打盹，宋擇這才現身。
“問...”原以為皇上今夜不會來了，誰知道居然這個時候又過了來。秋月急忙出聲問安可還沒說完便被宋擇擋了回去。推門而入便見單爾敏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身上連個披的都沒有，忿忿的回頭給了秋月一個不滿的眼神，這才進去將人打橫抱起放在了床上。單爾敏睡的本來就淺，一沾床邊醒了過來。
朦朦朧朧的看見是宋擇，猛地坐了起來“你來了...”“嗯，今日本能早早的過來但是皇祖母突然身體不適，朕便去了她那照看了一番，見她老人家睡下，朕這才過來了...給你帶了飯菜快些起來嘗一嘗”宋擇起身拿過李忠手里的食盒便要布菜，這才發現桌子上放著三道賣相不是很好的菜。
“這是怎么回事？”秋月知道依著單爾敏的性子是什么也不會說的，便趕忙接過了話頭替單爾敏解釋“回皇上的話，這菜是我家主子親手為您做的。放著好些時候了許是涼了，奴婢這就端下去熱一熱。”說罷便要上前端走。卻被宋擇一個反手擋了回去“不用了，放著就行。你們二人下去吧。”
轉身將單爾敏做的飯菜往一邊挪了挪，將食盒里的熱乎菜端出來放了上去。單爾敏下床時正好看見宋擇的小動作，眼神一暗卻還是走了過來接過宋擇給的筷子開始吃飯。可是吃了沒兩口她便發現宋擇只是在吃靠近他的她做的菜。“那菜都涼了，吃你拿來的這些吧。”“你這是第一次給朕做菜，只是涼了又不是壞了，不吃豈不是浪費了。”一頓飯下來單爾敏做的三個菜果真一點都沒剩，宋擇還連連夸口說好吃。
可是自己做菜什么樣，單爾敏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就宋擇為了討她開心才能說出這種大瞎話。見天色已晚，宋擇便喚了秋月進來鋪床。雖說是鋪床可就是將軟榻整理一下加床被子罷了。外人都說宋擇被單爾敏迷了心智夜夜笙歌，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宋擇雖夜夜來永安宮，卻也只是換了個地方批閱奏折罷了，累了便隨意將就一宿。
那小桌便是批閱公文的地方而那軟塌便是他夜夜歇息的地方。
“秋月，將被子抱到床上來吧。”宋擇正舉著茶杯喝著水，聽單爾敏一出聲險些沒將杯子砸了。秋月也大吃一驚，自家主子終于要開竅了。歡歡喜喜的將被子放在床上鋪好退了下去，臨走時還貼心的關好了門窗，一絲縫都沒留。宋擇眼見著單爾敏脫了外衣躺到了床上心里緊張的要死，面上卻不顯，佯裝淡定的看著奏折。
“天色已晚，皇上還是早些睡吧。臣妾乏的不行便先睡了。”單爾敏從入宮對著宋擇連話都沒說幾句更別說關心他睡覺了。宋擇表面看著奏折心里實則在細細的品著單爾敏關心她的話語。
翻來覆去的想著忽然才發現方才的話單爾敏竟然自稱了臣妾。這是什么意思？是愿意放他走進心里了？宋擇不能確定。放下奏折輕手輕腳的脫衣上了床躺下，感受著來自單爾敏的溫度興奮地一晚上都沒睡著。第二日便頂著烏黑的黑眼圈上了朝，見著宋擇的黑眼圈朝上的大臣愈發痛心疾首，直呼紅顏禍水。
一天下來宋擇也沒什么心思處理公務了，滿腦子都是單爾敏那張臉晃悠著。既然沒有心思索性也就不處理了。
早早便帶了兩本遮掩的奏折來了永安宮。進來時還特意讓李忠高喊了三聲皇上駕到，結果單爾敏在屋內理都沒理權當是沒聽見。宋擇本想再讓李忠多喊幾遍，后來一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國皇帝再喊下去也太跌份了，便放過了李忠進了屋子里。又是一左一右相隔甚遠，一個看書，一個假裝看奏折，好似一切都是宋擇的幻覺，兩人根本毫無進展。宋擇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你一本奏折看了能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宋擇見單爾敏識破自己頗覺下不來臺，強行解釋道：“近日前朝事務越發棘手了，朕已經許久沒有這么頭疼過了。”說完還裝作頗為苦惱的樣子撓了撓頭，殊不知這一切落在單爾敏眼里簡直就如跳梁小丑。“前朝事務若是一直找不到解決方法的話，臣妾倒是有個主意不知皇上是否聽一句。”“哦？不知單貴人有何高招啊？”“高招談不上，臣妾建議您把手中的奏折正過來看看，說不定便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許是單爾敏今日態度大轉彎，興的宋擇一時竟沒反應過來。還在高興著自己愛撫今日一天說的話比進宮這些天說過的話加起來都多，開心了好一會才低下頭，假借看奏折的名義繼續看單爾敏。這一看不要緊發現自己手里的奏折竟是拿了反的，有字的一面朝向了單爾敏而自己所看的一面只有清清楚楚的六個大字——巡撫劉健奏折！宋擇“...”
“宋擇，別裝了！我有話跟你說。”宋擇本來想逗逗單爾敏結果抬起頭來卻見她一臉嚴肅，神情便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嚴肅了起來。單爾敏錯開了與宋擇對視的視線，低頭像是在下定決心似的開口“宋擇有件事我昨日里想了一晚上了...我...我可能喜歡換上你了。”抬頭對上宋擇的視線，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慌亂。單爾敏就這樣看著宋擇緩緩說道“之前因為燕朝的事對你充滿恨意。后來我也想通了，與其讓他們跟著父皇受罪倒不如并入大漢朝過和諧甜美的日子。再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不抵觸你了，甚至每日里盼著你能來我宮里坐坐。聽見宮女們傳你又要選秀了我會不開心，看你拿著飯菜陪我吃飯我雖面上不顯但心里開心的要命。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喜歡，直到我今日看了歡愉送給我解悶的話本子，我才確定了我的心意...日子總是在向前走，我也一直在變，但我想這一切或許便是好的開始...”
宋擇就這樣與單爾敏對視著，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本想伸手去握單爾敏的手卻不成想太過激動沒抬起來便伸了過去，直直的砸在了桌子沿上。用力過猛險些砸出淚花來。
單爾敏伸手將宋擇的手拉了過來，短短片刻竟已經開始發紅，可見方才的手勁有多大。單爾敏擔心的不行轉身便去柜子里取金瘡藥。宋擇則想著這桌子過于礙事便向旁邊挪了挪。這一挪不要急，竟露出了一本藍色的書皮。轉頭看著單爾敏還在翻箱倒柜根本無暇顧及這邊，便大著膽子將書取了出來。十八式，好生奇怪的名字，難不成是大燕朝的武功秘籍？翻開一看當即羞紅了臉，這都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為何會有這種東西。
宋擇雖為男子卻也是皇室子弟，繁衍子嗣方面自是有專人指導，如此低俗的產物自然是沒看過。“哎，找到了。”聽著單爾敏折返的聲音宋擇慌亂之中便將那書裝進了衣服里。
“把手給我。”乖巧的將手遞到了單爾敏手中任由她輕輕柔柔的給他擦著藥。“今日晚膳我讓秋月做你最愛吃醬鴨子，可還有其他什么想吃的？”此時的宋擇滿腦子都是那本燙手的山芋哪有心思關心晚膳吃什么“朕沒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了，剩下的你讓她看著做吧。不過朕方才想起來承德殿那邊還有點事情，約莫一個時辰回來，你讓秋月莫要做早了。”還未等單爾敏放下手里的藥，宋擇便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嚇得門口的秋月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詢問“皇上走的那般突然，可是主子是同皇上吵架了？”見單爾敏搖了搖頭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繼續守著她的門。
回了承德殿的宋擇支開了所有人，一個人坐在殿中久久不能平復。從身上摸摸索索的將那本十八式掏了出來，一頁一頁的仔細翻看學習著。十八頁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足足花費了宋擇半個時辰才仔仔細細的看完。
“皇上，趙貴人前來尋您。”宋擇本就干著虧心事，正心虛著呢，被李忠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忍不住兇了回去連帶著趙清影也成了炮灰“讓她從哪來滾哪去！”“是”李忠明明記得宋擇回來時還好好的，怎么就自己坐了一會就發上火了，果真是伴君如伴虎，男人心海底針吶。
單爾敏正看著書呢就見宋擇推門進來“這么快？不是說一個時辰嗎？我剛讓秋月做上醬鴨子恐怕這會還沒做好呢”宋擇現在哪有心情想什么飯不飯的看完了那本書自己都快燒著了還吃飯呢。
“李忠！”“奴才在！”“滾出去”“啊？”“朕讓你滾出去！聽不見嘛？”“是”
聽見李忠帶上門的聲音，宋擇便跟餓狼似的撲了上去。單爾敏嚇了一下下意識便想伸手撈住宋擇的手臂，卻不想被他一個擁抱抱在了懷里，反復掙扎的兩次愣是掙脫不開。反而使得宋擇愈抱愈緊。知道沒什么作用的單爾敏索性也不掙扎了。任由兩人身上的每一絲每一寸都嚴絲合縫。吐納氣息混在一起糾纏在二人之間。
屋內春光滿室，而屋外則是全然不同的風景。李忠站在門口聽著屋子里旖旎的聲音低聲嘟囔著“年少氣旺啊年少氣旺。”秋月做好了飯食急匆匆的端了過來，老遠便看見李忠站在院子外面。
“李公公不是說一個時辰嗎？怎的這么早就回來啦。”李忠悄聲的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秋月閉上嘴巴。秋月卻是個眼神不好使得愣是沒看見，抱著醬鴨子便要往里闖，嚇得李忠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再厥過去。
“哎呀我的姑奶奶，這是干嘛呢！長點眼神行不行，你這樣怎么在宮里混的。”恨鐵不成鋼這句話李忠從來沒有象現在理解的這么透徹過，上手的心思都有了。“上菜啊，皇上都來了難不成還要餓著肚子啊。”“哎呀，吃上了。這沒你什么事了，老老實實回去休息休息，這里有我就行了。”聽著秋月認認真真的回答者李忠算是看出來了秋月這姑娘也是真傻，不能同她計較，索性也不跟她解釋了，直接將人生生推了回去。都已經被推出去老遠的秋月還是一步三回頭很是不放心，氣的李忠是直翻白眼...
屋里一陣安靜，宋擇摸著被單爾敏咬破的嘴角一臉的傻笑。“你發什么神經！這下好了，明日我算是沒臉見人了。”單爾敏整個人窩在被子里，本來忿忿的聲音被被子一捂倒添了一絲嬌嗔。宋擇沒有答話還是一臉春心蕩漾的笑著。許久沒有聽見聲音單爾敏終于忍不住露出腦袋來“白日宣淫，你還有臉笑！你考沒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你讓我日后怎么見人！！”越說越氣越說越氣，索性伸出了胳膊擰上了宋擇的耳朵，聽著陣陣的求饒聲這才覺得心里舒服了些，松開了手。宋擇摸著自己被揪紅了的耳朵忍不住替自己辯解“若不是你青天白日里看那什么勞什子的十八式，也不會這樣。”單爾敏聽得一臉懵什么十八式“朕知道你一個女孩子家看這種書被撞見確實失了臉面，不過還好是朕就算看見了也沒什么的。”
宋擇見單爾敏呆愣的表情還以為是女孩子家被撞破了的尷尬，趕緊抱著輕聲安慰。十八式，十八式這名字聽著著實耳熟“你是從哪里發現的？”“就桌子底下啊”單爾敏忽然想起來那日歡愉來給她送書的尷尬，感情那書歡愉根本就沒帶走，直接放在了桌下！常歡愉啊常歡愉這次可真是被你害的臉都丟盡了！
遠在將軍府的歡愉坐在窗邊一陣噴嚏連天。“都說了讓你關上窗你就是不聽，如今天氣漸冷，若是你得了風寒夫人會劈死我的！”初秋一邊抱怨一邊拿了外衣給歡愉披在了身上。“天色暗了先別繡了吧，有些傷眼睛。”
最近歡愉與裴衍找到了一個傳情的新方法，便是用手絹代替了紙筆將想說的話全部繡在手帕上，再由那只灰鴿傳來送去。歡愉近些日子為了繡個別出心裁的手帕可是用盡了心思，絞盡了腦汁。
這不今兒下午才想出了一個好法子，非要在繡好的手帕上打上紅色的絡子，想一出是一出，便硬是今晚要做完。初秋打量著快比鴿子大的絡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姐，你打的這個絡子也挺大的，會不會將這鴿兒墜下來啊”“放心我實驗過了，它只會飛得慢一些，不會墜下來的。到時便頂多飛得慢一些。”
初秋見已然是勸不住了，便向那灰鴿投去了同情憐憫的目光。那鴿子絲毫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何物，正叼著初秋給它抓來的蟲子歡天喜地的扔著玩呢。想一想一只鴿子很有可能被遠在天邊的戀人折磨死，初秋便又是一陣不忍心，跑去廚房抓了一把粗糧回來喂著它吃下好上路。
就這一會功夫歡愉完成了最后一點，收了工。將手帕小心翼翼的裝起來捆到了那灰鴿腿上，灰鴿身子一沉撲棱了半天愣是沒飛起來。調整了好一會才勉勉強強飛了起來。歡愉心滿意足的笑著“好了，大功告成！明日我再想想繡些別的新花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