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賢睜開眼，一瞬間還以為回到了三年前，她撐著身子坐起身，身后一人扶著她坐起身，趴在她耳邊道“齊夫人新得了一個外孫，你說是誰的呢。”
“你想干什么？”
“你能為歡兒妥協一次，難道不愿意再為齊夫人的外孫妥協一次嗎？”說罷就要親上去，齊明賢頭一偏躲開“你真惡心，你和他有什么區別。”
趙成把她的兩手一抓“我為什么要有區別，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吃多了，不就甜了嗎？有些小畜生，怎么喂都喂不熟，人家一招手就走了，就該打，打痛了打怕了自然就知道哪里才是她的窩。”
過了一會趙成摸著嘴角的傷口走出門外“里面的人看好了，再出意外腦袋都給我搬家。”有侍衛來報“陛下，齊大人求見。”
“不見，告訴他做好本職工作，其他不要多想，順便告訴他，把他媽接走，少在我面前晃悠。”
“是。”
太醫看到陛下又來太醫院趕緊拿東西給他止血，趙成還有心思開玩笑“家養的小野貓不聽話，老撓人。”
太醫只能捧場笑笑。
來到宮里不知多少時日，齊明賢終于被允許走出屋子，她的臉上是不健康的蒼白，身邊跟著少女時的婢女春杏，春杏已為人母，被趙成強行找了來。
齊明賢蹲在地上，看著地上的螞蟻搬家，許是蹲的太久，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陣發黑，慌得春杏差點要叫御醫，齊明賢擺擺手“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葉羽舒推開院門走進來“能和你說說話嗎？還沒見到你之前就常聽陛下提起你。”
齊明賢慵懶道“和籠中鳥有什么好說的。”
“進了這個宮的人誰不是呢？我們更有共同話題了。”葉羽舒讓春杏先離開，春杏依言出了院子。
齊明賢笑道“他讓你來的，這里嚴的堪比天牢，他不發話，你敢進來嗎？”
“齊夫人得了一個外孫，取名喬安西，養在喬家老家，韓芒在那邊鎮守，李天云也在。”
“真的嗎？”
“齊雪和魏良辰在天牢，等待處置。”
“然后呢？”
“陛下想要一個臺階，無論是顧著齊家還是你，陛下都暫且沒有處置兩人，其他的人可沒這么好的待遇，如今齊大人和陛下針鋒相對，齊相也告病在家，天下并未安定，你想看到魚死網破的局面嗎？”
“男人之間的戰爭為什么總要拿女人做筏子，真的是因為我嗎？我怎么不知道呢。”
“趙歡這孩子命運多舛，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卻因父母分離，心像在火上被烤著，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人瘦的面頰都凸出來了。偏陛下不許他來看，也只能從我這得些消息。看著真讓人心疼。”
齊明賢不知怎的眼中落下淚水，葉羽舒道“其實陛下只想你乖順一些，說幾句好話，他好跨過心里的那道坎。咱們女人該逢場作戲的時候，不能含糊。”
“這話你都敢說。”
“這不正證明我真心勸你，不含私心，我只是心疼趙歡這孩子。你不知道吧，因為他特殊的成長經歷，朝中大臣要廢太子的呼聲很高，也就是現在他是陛下的獨苗，一旦其他妃子誕下皇子，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偏這孩子重情，多次替長公主求情，陛下現今也有些不喜。”
葉羽舒走后不久，趙成帶著春杏過來，齊明賢上前牽起趙成的手，他甩開，兩三次之后，趙成狠狠的捏緊她的手抱進屋里。
齊明賢終于走出小院子，回首那段日子，她也覺得可笑，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明明哄起李施恩信口拈來，怎么在趙成面前這么別扭。許是年紀大了，也或許人生沒有太多牽掛了，當時的李施恩喜怒無常，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在他面前如履薄冰，而眼前的趙成卻有分寸。
她離開小院子的那一天，趙歡站在遠處，兩人隔著眾多護衛宮女遙遙相望，為了兒子不擔心，她盡力笑的歡愉。新的宮殿是她曾當皇后住過的地方，趙成看著全新的布置道“懷念嗎？”
“陛下希望——”
“夠了，少來這些打太極的話語，你怎樣討好別人的話語我可都知道，你若還想那兩人活著，就對我也用些心思。”
“當真嗎？”
“呵，就連討好也要借著別人的光，你的心果然在別處。”
“那陛下何必放這么個人在身邊惡心自己？”
“我樂意。”
到了飯點，趙成拉著齊明賢來到小廚房，那里已經備好暮雨城特有的蔬菜瓜果“我喜歡吃什么，應該沒忘吧。做吧。”說罷開始生火，齊明賢挽起袖子開始做飯，嫻熟的模樣讓他心酸又幸福，很快一桌飯菜做好，趙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態道“你以前沒有那么熟練的，就連這廚藝都不是為我練得。”
齊明賢心中怒氣噴發，不過還是忍住，只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趙成繼續道“你的飯多了技巧卻少了真誠。”
“呵呵。”
“你也吃啊。”
“吃飽了。”
“一口都沒吃就飽了，你不會在里面下毒了吧。”
“呵呵。那就別吃。”
“開個玩笑也生氣，氣量是越來越小了，我可不會慣著你，你以后每日都要去皇后那請安，一天都不準少，風雨無阻，明白嗎？”
“是。”
“看來被調教的不錯，要擱以前我讓你早起一會你都不愿的。”
齊明賢只是笑笑，不再說話。
趙成給齊明賢封的份位很低，只是個美人，宮里都稱她齊美人，在舊朝伺候的太監宮女見到她都比對其他妃子恭敬一些，有那些不知底細的妃子便嘲笑齊美人“不過是個新得寵的美人，咱們誰入宮的時候不曾專寵幾日，怪不得這些人是奴才，這就攀附上了。”
葉羽舒偶然聽聞，私下提點道“來了宮里，一切皆有可能，何必為自己豎敵，不求掏心掏肺，至少面上過得去。若是再發生這樣私下嚼舌根的事，定不輕饒。”某些妃嬪這才住嘴。
齊明賢失了爭寵的心氣，雖竭力討好趙成，那也是為了齊雪和魏良辰，趙成上朝的時候，她就搬個椅子躺在院子里曬太陽，春杏心疼她這副表面活力的樣子“娘娘，您活動起來，這樣下去，生氣都流失了，您還有父母兄弟孩子，他們都在宮外宮內時時想著您呢。”她看周圍無人小聲道“我聽說陛下許諾齊大人只要他捐出財產的一半，陛下就將您放出宮，結果只是從一個宮挪到另一個宮，齊相已經好久不上朝了。”
齊明賢坐起身“為何以前不告訴我。”
“我怕娘娘擔心，一直沒說，而且我也是聽說的，不知到底如何，娘娘您的活過來，不為自己，也想著他人。”
齊明賢又躺回去“又是這樣，又是為他人，我在想我上輩子是扒了閻王廟嗎？今生要有這樣的命。”一朵花落在身上，她拿起這朵花“皇宮就像這棵樹，我就是樹上綻放過的花，該落就要落，還能化作春泥更護花，若是枯萎在枝頭倒惹人嫌了。”
齊明賢的狀態不對連每天只見一面的葉羽舒都察覺得到，整個人像一個空殼，每日游魂般來游魂般離去，她委婉的向趙成提起此事，趙成道“隨她，她就是博可憐，我偏不順著她。我就要挫挫她的銳氣。”
春杏數著日子，娘娘這個月月信沒來，只是娘娘狀態很不對，都快辟谷成仙了，她又不確定是否是她想的那樣，回頭看屋子里，齊明賢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輕輕披了件衣服在她身上。
齊明賢夢見了一座精美的宮殿，宮殿里站著李施恩，他張開雙手“你來了。”她一步步走過去，到了宮殿前，李施恩又道“等下，還是不要進來了。”
“為什么？”
“你看身后。”齊明賢回頭，身后是父親，母親，弟弟，兒子，齊雪和魏良辰，還有走來走去的春杏，她又轉頭看向李施恩，堅定的走向他，突然身后出現一雙手很大力氣的把她拽出去，無論她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只能看著他們倆越來越遠。李施恩揮揮手，面上帶著欣慰的笑。
“娘娘，娘娘——”
春杏看齊明賢未免睡得有些就，再不起來就趕不上做晚飯了，可是喚了半天，齊明賢一點反應都沒有，她趕緊讓小太監去請太醫來，葉羽舒聽聞此事趕緊帶人來，太醫又是喂糖水又是針扎才好不容易讓她氣息平穩。
趙成下朝的時候見宮里烏泱泱的圍滿人，以為齊明賢出了什么幺蛾子，直到走到齊明賢床邊，看她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腦袋一下子懵了“怎么回事。”
葉羽舒道“太醫正在救治，陛下等會再問吧。”
大概到了晚上，太醫終于松了口氣，看到皇上又提起心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太醫院頭領上前道“陛下，娘娘因為營養不良加之憂思過度，小產了。”
趙成差點沒站穩，幸得后面的太監扶了一下“怎么會啊，是太累了？還有你們不是每月都請平安脈的嗎？看不出來嗎？”
“月份太小，尚不能明顯辨別。”
“那現在怎么樣？怎么還沒醒？”
“脈象已經平穩，至于其他，尚需觀察。”
葉羽舒道“陛下，這里人太多，留下兩個御醫，讓其他人先回去。”
“好，你也回去，我留下就行，辛苦你了。”
“這是臣妾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