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
所謂萬人敵，就是可以抵御萬人的本事，在上一世的賀木所學之中，萬人敵的出處，《史記．項羽本紀》中以萬人敵來代指兵法，也就是縱橫天下的兵法計謀。
當時的項羽給了年幼時候的賀木無與倫比的影響力，這萬人敵之術，更是在賀木心里點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嘆霸王一人，持三日糧，九戰破強秦。睥睨四望，諸侯膝行默！
即便在烏江自吻之時，依然單騎橫殺百人，一生幾乎完美地配合起萬人敵的稱號。
但這個世界的萬人敵，那是真的萬人敵，就是字面意思，一個人，抵御一萬人。
項羽力能扛鼎，戰能百勝，但與這種凌駕于世俗之上的力量，顯然是無法比擬的。
而賀木，此時作為一個八歲幼童，就在面對這樣一種上一世哪怕是霸王項羽這種在正史之中，代表武力巔峰的人想都沒想過的傳承機會。
賀木在這個世界已然五六天了，但不論是前幾日賀木依據有限的能力翻閱《萬州志》，亦或是聽些小珂的“閑言碎語”，姬夫人的囑托。
總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對于這些超越凡塵之上力量的敬畏，是遠遠超越上一世那些所謂的江湖武林的。
“我學！”
但是師傅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教習自己武學？而賀木清晰地記得父親賀胥將會在三月以后回成紀，在賀木九歲生辰時候，就教導他，安南王應該是不知道父親賀胥的打算？
心里萬般念頭打過，但兩世為人的賀木早已學會了隱藏情緒，此刻低下頭。恭敬地對著陽離的背影一抱拳。
“哦？”
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陽離繼續說道：“你可知道這本事，要付出多少？”
“弟子不知。”
“東土修武之人，不論先天后天，在前期，無不需要凝心聚力，聚精會神，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十年功夫，也不過是彈指一揮！”
“憑堅持，憑功法，憑師承，在初成后，是會讓你獲得比常人難以想象的進步速度，但開始的積累與堅持，決定了你一生的高度。”
“這一點，對每個志在武道的人都適用。”
微風吹皺面前的湖水，湖邊低矮的垂柳輕輕拂動著，陽離看著皺了一漣的湖水，嘴角撤出一個干凈的弧度。
“修行，本來就是與天爭利，修行人士自然也是逆天而為，東方武學，大大小小各式心法不知幾何，但萬變不離其宗—掠天下以養氣，就是修煉屬于自己的，可以影響天地的力量—真氣。”
“所謂身體要行走這種力量，必須要從幼小時候開始訓練，但又不能太早，兒童的骨骼強度與精神力必須得到達一個均值的穩定程度，而九這個數字，在東方代表極致，但同樣也是開始。約定俗成，學武從九歲開始開脈。”
“而所謂開脈，望文生義，就是上一輩的修武之人將真氣貫穿于孩童體內舒展化開，若是天賦高絕，開脈自然水到渠成，到時只待心法修煉就是了。而若是天賦稍次，那便就只是要依靠為他開脈的人多加引導，才可能會有修行機會。”
“東方武學千奇百怪，歷史上驚才絕艷之輩絡繹不絕，各路心法也是爭奇斗艷，但若要開始，總是要經歷開脈這么一個過程的。”
在陽離侃侃而談之中，賀木只覺得這個世界真正的大門在朝他打開……
這些，難道才是世界的主宰？那凡人征戰，死傷無數，又是為了哪般？上一世的教育之中，民意才是決定天下歸屬的最重要砝碼，而在這個世界，這些東西好像只是如同草芥！
在這個世界，擁有武學，這種可以單人問鼎天下的利器，為什么還會有國家的概念？
似乎是感受到了賀木的疑惑，陽離接著說道。
“開脈這種事，因為是領人上路。對于真氣貫穿的路徑與力度必然得十分老練與仔細，往往要需要極大的真氣強度與極為細致的掌控度。低位者是嚴禁為他人開脈的，一個不慎，就是兩條性命。”
“而哪怕開脈以后，也只是擁有了加入上面的資格而已，沒有上好的心法師承，或者通天的機遇，是根本不可能成為強者的。”
“除了上面的人，每個家族散修面對下一輩的開脈問題，都會慎之又慎。甚至有些地方武學大族，在世俗立足以后，會放棄開脈繼續修行，而是僅僅讓后輩學習些強身健體，搏斗殺伐的技巧，這種稱不上武學，僅僅就只是武技而已。”
“就這些武技，配合一些強身健體的鍛煉，從小抓練，就已經有以一當十的本事了。而武學初期，也就只是這個強度，只不過多些玄妙的法術而已，多數人哪怕每日勤學苦練，終生也難有寸進。”
“而修武，一旦你的實力邁過那道坎，只要表現出來可以影響世俗的能力，就會被上面注意到。從此，你也將處于不準插手凡俗的規則之中。”
“那開脈，本來也就沒什么必要了。”
陽離微微一嘆，轉過頭來。
“除了上面，每個勢力想培養一個入門的東方武者，都要耗費巨額的精力，承擔相應的風險，所以散修小家族基本都會興盛衰敗，就是賭一輩是不是會有驚才絕艷的后輩，與上面產生聯系。”
“所以實際上，修武之人對于國家大勢影響微乎其微。”
……
賀木聽完，只覺得茅塞頓開。
一度覺得這個世界的架構虛無畸形，如果每個強大個體，都擁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能力，那國家強權的概念幾乎就是空想。但如果把這個世界分為上下兩層，相互都會受到制約的話，那就很容易理解了。
小珂曾說過程遠衡是父親開脈的，而他才不過十二歲左右，就已經可以跟隨獵團去大山里邊尋獵歷練，也肯定與賀胥的殷切期望與指導脫不開關系。
既然父親可以為他人開脈，那他必然不僅僅是學些武藝的江湖俠士，還可以得到大族傳人陽離的認可，他又是什么級別的武學強者？
而且，師傅只說了東方武學是一個代表，那是不是還代表著有其他流派與勢力存在？
上面，又是什么樣的？
……
賀木心里熱血澎湃，百般思緒涌上心頭，一瞬間直覺得迷茫恐懼，但片刻之后，便斗志高昂。
這個世界，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