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咬咬牙,一個人爬了出來,沒等對方動手,趕緊連連懇切地說:
“奶奶,你讓我?guī)фゆぷ撸覀兠魈焯煲涣辆妥撸僖膊淮诩依镎心鸁?p> “你也知道自己招人煩?”暮雪奶奶完全不把兩個小東西放在眼里,
“白吃白喝這么多年,拍拍屁股就想走,想得美!”
暮雪強忍著屈辱,抹了把眼淚。
老師說過,買賣人口的雙方都是犯法的,職業(yè)人販子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法律是個什么東西?暮雪當時懵懵懂懂!
但她總覺得那是這個丑陋世界里,唯一一條可憐的生存底線。
可即使現(xiàn)在把底線擺在自家奶奶眼前,老太婆也只會豎著眼睛嘲笑她:
“我賣自己的孩子?犯的那門子法,有本事讓他們來抓我呀?”
世間很少能有感同身受,
卻從來不缺對牛彈琴。
暮雪只恨自己太弱小了,被老太婆推到一邊時,她半點抵抗能力都沒有。
妞妞被老太婆從桌子底下拖了出來。
委屈的哭聲劃破了寧靜,徹底惹怒了小貓崽子!
“放手,老東西,你把妞妞給我?”
“呀!小畜生,你還敢罵人?讓你頂嘴,我讓你頂嘴!”
一陣噼里啪啦扭打的聲音,從錄音機里傳了出來,
老太婆一手抱著妞妞,打起人來到底沒有那么方便,讓貓崽子鉆了空兒,攔腰抱著她撞在教室墻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哎呦!天殺的兔崽子,你這是想要我的老命!”
“小畜生!狐貍精生的小畜生,你還敢還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扭打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從動手開始,小雪就沒有吭過一聲。
沒多久,錄音機里傳出來一陣推門跑出去的聲音,一切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
“這就完了!”
暮雪像個旁觀者一樣,神情木然地抬起頭問道,
“暮家寶,這就是你說的證據(jù)?”
青年人好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倒是他大伯掐滅了手里的煙,看著暮雪冷笑道:
“當天晚上你們都沒回來,平時大家又不住在一起,所以家里人一整夜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直到第二天上午,有人在草場邊看到了你奶奶,可她老人家已經(jīng)過世了……”
“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也不一定……”暮雪淡淡的回答,
“您兒子可能都知道!”
她大伯有些意外地斜了家寶一眼,拿不準是眼前兩個人誰說的是真話?
暮家寶還和小時候一樣,一慌張眼神就四處亂瞟,急著爭辯道:
“我……我怎么會知道?我當時在隔壁都快被嚇死了,等你們跑遠了才悄悄回了家,一晚上都沒敢出門!”
“哦……”暮雪很欣賞他拙劣的演技,順著他的話說道:
“我沒聽錯吧,你的意思是我們當時是一起跑出去的,對吧?”
“對,對啊!不然呢?”家寶不明所以。
“也就是說,我奶當時什么事都沒有,還能健步如飛跑著追我們,是這么回事吧?”
暮雪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暮家寶自覺舌頭有些不太利索,
“可可可能是吧,誰知道你后來對她做了什么?反反正奶奶后來摔倒了,你都沒管她,還還還就惦記著要跑!”
暮家寶盡量讓每句話說的清楚點,
聽了這話的暮雪大伯是忽然一愣。
暮雪輕笑了一聲,
“你看見她摔倒了?”
暮家寶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我怎么會看見,我我我不用猜也知道你也不會管她!”
“那你可真太能耐了?猜得真準!”
她半點也不愿意回想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兒,
暮雪奶奶跑得再快,也比不過上躥下跳的小貓崽子。
再加上一晚上氣急敗壞的鬧騰,跑幾步就氣喘吁吁。
小雪剛跑過草場沒幾步,聽到身后有什么東西砸倒在地面上?
聽上去無比沉悶。
擔驚受怕的小雪起初沒敢停下來,又跑了一小段路,才猛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人追她們了。
小家伙手腳冰冷的愣在原地,她覺得老太婆應該是摔倒了。
暮雪努力想在崩潰的邊緣找回一線理智,可心里卻冒出無數(shù)個怨毒的念頭:
“我為什么要回去看她?她摔沒摔倒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就算是摔死了,也是活該!”
“下雨了,地上又泥又冷,老太婆應該不是裝的?她這個人平時還挺講究,衣服什么時候都干干凈凈的,怎么現(xiàn)在這么半天都不起來?”
小雪猶豫了……
“我要過去看看她嗎?憑什么……我以后都不想見到她!”
暮雪拉著妞妞,轉(zhuǎn)身毅然離開。
這個時間,村口也許還有人守著,雨要再下的大點,后半夜沒準兒就能出村。
妞妞可能今天受了刺激,每走兩步都要回頭看看,
這個舉動讓小貓崽子的眉頭越皺越緊。
她知道自己早就開始動搖了,伸手輕輕拍了拍妞妞的小腦袋,嘆了口氣,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她吧……”
兩個小家伙按原路摸了回去,
暮雪奶奶平時血壓就很高,她倒下去的前一剎那,就覺得腦子轟的一聲,隨后心里一片茫然。
模糊的意識隨著冷雨一點點消失,她隱約感覺自己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
這時,好像有個溫暖的小動物挨過來了,溫熱的呼吸近在耳邊,似乎正努力一點點地擦拭她臉上的泥水。
老家伙離開人世前最后一點留戀,全都寄托在這點溫暖的東西身上,她突然伸出手,牢牢抓住了小雪的胳膊,壓在了一側(cè)。
“啊!”小雪被這個突然的動作嚇得低聲驚叫起來!
就連妞妞也驚駭?shù)赝笸肆藥撞剑?p> 這時小雪聽到草垛后面似乎有什么動靜!
可貓崽子的胳膊,被她奶奶半邊臉牢牢壓著,
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抱著自己的小腦袋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那只手不僅沒有松開的意思,似乎還有什么黏膩的東西順著老太婆的臉頰流了過來。
暮雪后背汗毛瞬間全豎了起來。
她試著哆哆嗦嗦抽了抽手,可老太婆僵硬的手像鐵環(huán)一樣死死地箍著,
小家伙感覺整個胳膊都麻木了,她鼓足了全部的力氣,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奶奶的呼吸。
什么都沒有!
小手像是被燙著一般迅速縮了回來,人跟著也坐倒在地上,腦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一陣冷風吹得妞妞開始打噴嚏,她才回過神來,拼命使出吃奶的勁兒,把自己從可怕的禁錮里解救出來。
她想伸手去拉妞妞,可總感覺手上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是血?她被我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