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我十五歲,與其他長在西北蠻夷之地粗狂的漢子略是不同。我更瘦弱些,眉目也更為清秀,王宮中許多人都不大瞧得起我,卻有不少的西陵女子傾慕于我,因為,以我的相貌,在西陵,亦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我的相貌大抵是因為我的娘親是北國人,她是個容貌上等的漢女,只是那姿容沒有為她帶來好運。
她是一個軍姬,最卑賤的。
大約是生下我后的兩個月,她死了,說是暴病,實則是中毒。
父王子嗣不盛,我是他的第三子,我卻過著處于黑暗的生活,缺衣少食,任人打罵,他們都說,我生來便是奴隸。
呵,我不信。
十三歲那年,我的幼弟沒了,是我在他所燃香中加了一味與他常喝的藥相克的材料,那體弱多病的幼弟,果然沒了。
只是父王還有一個器重的長子,我依然沒被想起。
幾月前于南北兩國的混戰(zhàn)中,他深入敵軍腹地被擒遇害,西北兩國之仇就此結下。
我當時恰是軍中小兵,他定死也不知,是我這么一只螻蟻給北國通風報信,呵,據(jù)說他死無全尸,我尊貴的兄長。
我有時也問自己,可曾后悔,我不知,只是做為西陵新太子與南國聯(lián)盟時,我已知,我絕不會后悔。
我第一次見她時已過了垂髫的年紀,如珠玉般華美精致的女孩紅色的錦裙,她挽了小發(fā)髻,珠花點綴,額間花鈿更添好顏色。
遣退了隨行的人,我獨自在南國宮中漫步,是仲春的季節(jié),在那百花鮮妍中我看見了更為明艷的她。她勾勒窈窕的身段,環(huán)佩玲瓏,我看著她向我走來,笑顏如花,聲音如珠玉清脆:“你是要去哪里,可是迷路了,瑤兒可以幫你引路。”
芙蓉繡面,眼波流轉,香腮似雪。
我的心就似融化了一般,神思竟一時間難以集中,也難以從她身上移回目光,我想,就是要我為她去死我也甘愿了。這是我不長的人生里,十五年的光陰中從未有過的。
素來的教養(yǎng)令我極快回神,我俯身向她一揖:“我要去宣華殿參宴,姑娘可也引得路?”
她微有怔愣,喃喃道:“你竟不認識我……對了,原來你是他國來使,難過曉不得我,不管了,宴會快遲了,你快隨我走。”
她拉過我的一絲衣角,沒有說出她是誰,只是歡快的小跑起來,裙裾飛揚,就似那嬌艷的海棠花。
宴上的觥籌交錯中,我們終是以各自之尊見了禮,我也知道了,她是最有可能成為我妻子的人,西南兩國結盟,南國嫡公主與西陵太子便是最天造地設的一對。
北國亦有來使,不過目的不純,兩國的爭鋒相對已是必然。
那北國軍中傳頌的少年將軍尉遲風我見過其排兵布陣的遠謀與決然,也可窺想才能如何盛,可惜,今日未能得一見,想必是做暗探去了吧。
三國之間還有長篇大論要議,對于我這個剛任太子平時又不怎么顯眼的兒子,父王揮退了我,而幾國使臣商議時,我見到柔儀公主君瑤混入了外出采買的宮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