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葉落，剛清掃的院落又綴上星星點點的黃葉，青石板帶著涼意平添蕭瑟。
段墨黎同袁華就著一副殘局遲遲不落棋子。
“段少，你心思不再棋局又何必邀我下棋。”
袁華忍不住打斷段墨黎的沉思，起身，去清掃院落，方才被兩人打斷的活計再次拾起，他不急不緩同他這個人一樣帶著寧靜平和。
段墨黎將手中摩挲許久的黑子丟進棋盒，瑪瑙碰撞的清脆聲響悅耳。
“袁華，你無趣的很，和你講不明白。”
袁華并不介意他人給自己貼上無趣的標簽，手中動作不停：“段少這么有趣的人也被拒之門外。”
段墨黎被他這么一哏，扶額，他怎么會想和袁華這根木頭閑聊解悶，就像個清心寡欲的和尚，從沒見過他有喜怒哀樂。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時，門被打開，莫芮和袁老爺子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結果。
“阿華，莫丫頭身體虧損嚴重，需要長期食補，你去照顧她些日子，如何？”
袁華將落葉攬在林園中讓他們自然腐朽。
回到屋檐下，看著老爺子，蒼老的面容上又多了幾道皺紋，仔細算來老爺子已經九十八歲了，這幾年老人用了各種心思想讓他離開，擁有自己的生活。
“爺爺，我再陪您幾年。”
袁老爺子抬手拍了拍袁華肩膀，他一米八八的身高使得老人拍他的肩膀也很費力：“阿華，你也算是名醫者，不能對患者見死不救吧，何況你和阿黎相識，更沒有推脫的道理。”
袁華要是不愿意莫芮也不想強求，只是想將事實告訴他，讓一些過往的遺憾有所彌補，她是為了莫家，并不是袁華。
“袁公子，你跟我回去一趟，留不留下由你自己決定。”
他失憶之后無所欲求，可曾想過背負以前甜蜜回憶的人該怎么活下去。
袁華看著這兩人哄誘他離開袁府，無奈答應：“我要是不去你們接下來是不是要綁我去了。”
莫芮挑眉：“我不介意用些卑鄙的手段達成目的。”
嘆了口氣，袁華接過爺爺剛才寫好的藥方：“走吧。”
段墨黎從中間人轉眼間變成了多余的旁觀者，有些懵地看著他們三言兩語間將袁華賣給了莫芮。
“老爺子，你收了什么好處要將孫子賣了？”
袁老爺子老當力壯一巴掌拍到段墨黎胳膊上：“混小子不會說話就別張嘴，欠收拾了，都給我走。”
三人在老爺子連轟帶趕的催促下離開。
等袁府大門真正合上，袁華才真正感覺到茫然，他所有的記憶都關于爺爺，學醫，救人，接待找爺爺的各色人物，處理袁府大大小小的瑣事，如今這身本事是爺爺給的他卻不知何去何從。
“莫小姐。”
“袁華，我想你知道袁老的意思，不管今后其他人怎樣，我是認下了你這個哥哥，你也不用稱呼我為莫小姐，叫我小芮就好。”
袁華提著行李袋的手用力，袁爺爺將他交給了個小姑娘，還幫他認了個妹妹。
默默消化這個變故：“小芮。”
“喂。”
段墨黎打斷感人的兄妹相認環節，拉著莫芮的手一扯，將人拽倒在自己胸前，攬過纖瘦的腰肢：“芮芮，我們交往沒多久你就認個干哥哥，這是明擺著給我帶綠帽子。”
他知道袁老爺子一些心思，但是沒想到會將一個大活人交給莫芮，小姑娘一天天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么有時間去關照袁華。
袁華看著兩人親昵的姿勢以為段墨黎吃醋，退后一步拉開距離：“段少，我想袁某還是不必麻煩莫小姐了，可否在段家借住幾日。”
原諒袁華一個成年男人身上沒有半點積蓄，這也是袁老爺子放心袁華不會逃避獨自居住的原因。
莫芮掙開段墨黎無恥的擁抱，拉過袁華的手：“哥，我莫家不至于養不起一個人。”
三人走出巷道，莫芮直接將袁華行李丟進自己車里，挑釁的看了眼面色青黑的段墨黎，揚長而去。
車上，兩人其實也不算熟悉，沉默的氛圍有些尷尬，
莫芮通過后視鏡看了眼望著窗外景色變換鎮定平靜的袁華，在經過一座公園時突然停車。
“下車。”
袁華不問緣由，順從地下來，一身青衫和寒風中過往匆匆的行人截然不同。
兩人漫步林中，落葉紛飛，陽光透過塵埃虛化了袁華冷清的眉眼，帶著溫和。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過往嗎？”
“小芮知道？”
莫芮啞然，若不是她今日表現明顯讓他有所懷疑，想必這人不會在乎以前的事。
“你想知道嗎？”
“如果你愿意告訴我，我會聽。”
莫芮回頭，他和袁府時一樣，穩重沉著，萬物凋零的季節，他如一枝翠竹挺拔不屈，溫文爾雅。
“你會信嗎？”
袁華彈落肩上一片落葉：“或許會。”
公園中并沒有幾位游人，他們站在樹林深處，陽光也暗淡了幾分，蒙上舊時光的濾鏡。
“你應該叫莫銳，鋒銳的銳。”
袁華愣住，滿臉錯愕，六年來第一次出現這么豐富的表情。
“六年前你失蹤，我頂替了你，成為元華大小姐。”
元華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將手腕佛珠褪到掌中默默轉動，在寬大的衣袖下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莫芮眉角一跳，這人不會已經打算在袁老爺子走后阪依佛門了吧？
“爺爺應該不知道你和我的身世有關，你不用告訴我這些。”
“你父親很想你，你有權利知道。”
袁華想到莫家的相關消息。
莫忠良共有兩任妻子，第一任莫夫人在六年前死于胃癌，大女兒被遠送國外，之后不到百天便迎娶蘇娟，并接蘇娟的女兒莫佳琪回到莫家。
外界傳言蘇娟手段了得，早在十年前懷了莫忠良的孩子，等莫夫人一死便成功上位。莫大小姐被繼母虐待得受不了才逃離莫家遠渡重洋，現如今莫家是現任莫夫人和二小姐的天下，而大小姐在國外受盡苦難還不知道是生是死。
袁華思索了一下開著瑪莎拉蒂的艱苦主人公，覺得傳言當真是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