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是你爹,你認(rèn)嗎
金屬摩擦石板的聲音將理查德喚醒,他的眼皮微微一動,瞇著眼小心翼翼地觀察:
那個俘獲自己的壯漢正向這兒走來,有他身高一半的長柄戰(zhàn)斧拖拽在地板上,胸口的悶痛提醒著他。理查德知道,這絕不是因?yàn)榱α坎蛔悖枪室鉃橹目謬槨?p> 然而,壯漢抬起戰(zhàn)斧所威脅的對向卻不是自己……
“阿爾弗雷德王子。”
他認(rèn)識他?理查德心中一緊,等那小子醒了,兩個骯臟的薩克遜人一合計,自己會落得怎樣一個結(jié)果?就地斬首?還是去換贖金?不論哪個結(jié)果都不想要,得想辦法逃跑!
“醒醒。”
壯漢踢了阿爾弗雷德一腳。
“起來!”
毫不留情的一踹,理查德膽顫心驚,被捆在背后的手不再做著小動作了。可憐的阿爾弗雷德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正抱著肚子呻吟,然后被壯漢單手掐住脖子抬起,惡狠狠地問;“阿爾弗雷德?”
“我……我是。”
“嘿,還真是!”不知為何,壯漢捧腹大笑,他將阿爾弗雷德丟在一邊,繞著他轉(zhuǎn)圈,“哈哈哈,還真有這么巧的事,你怎么跟諾曼人混在一起了?小叛徒?”
“您是……”阿爾弗雷德問。
“我?”理查德聽到這么一聲,然后從壯漢那對小眼睛中看出了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狡詐,他明白了,這絕不是一個莽夫。
“我是哈羅德。”壯漢回答,“國王哈羅德。”
阿爾弗雷德張大了嘴,喃喃道,“哈羅德?”
然后就挨了計拳頭,“回答錯誤!”壯漢惡狠狠地說,又補(bǔ)了一腳,力道相當(dāng)?shù)拇螅柛ダ椎碌暮粑紨鄶嗬m(xù)續(xù)的了。
“我是誰?”壯漢又問,只得到阿爾弗雷德的喘息聲后不滿意地?fù)u了搖頭,回首向理查德這邊走來,不等他問,理查德就裝作剛醒的樣子一臉懵懂,正打算問上一句‘你是誰,我在哪,你要干什么?’就挨了一計拳頭,打的還是左臉。這下理查德真的懵了,他從沒遇到過不給自己開口機(jī)會的對手。
“裝什么呢?諾曼底家的小子。”
壯漢抓起他的頭發(fā),強(qiáng)迫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說道,“祈禱你有足夠的父愛,因?yàn)橘u不到三千金幣,我就把你喂狗。”
糟糕,看來自己要成狗糧了。理查德足夠了解父親,他知道在初登王位這種關(guān)鍵時刻,別說三千金幣……就是一半,老爹估計都不愿意付。
他臉上擠出討好的笑,打著包票,“當(dāng)然,我父親可是最看重我了,給我貴族應(yīng)有的待遇,別說三千……三千五諾曼底家都愿意出!”
興許是他的態(tài)度讓壯漢疑惑了,他張了張嘴,握了握拳頭,最后一聲嘆氣略過了這個話題,只是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理查德瞪圓眼睛,一副‘我應(yīng)該知道你是誰嗎?’的表情。
“我是哈羅德·戈德溫。”
“嘶——”理查德驚叫,“您沒死在黑斯廷斯?”
然后又挨了計拳頭,這次是肚皮。
聽著理查德痛苦的呻吟,壯漢唉聲嘆氣,“真是太可惜了,三千,哦不,三千五百千枚金幣啊,您要是沒見過哈羅德本人那該有多好。”
“您……不是哈羅德?”
“別裝了,看著都難受。”壯漢用斧刃在他脖子上筆畫了兩下,“真是遺憾,您就要死了。不過為您考慮我還是得說上一句,請安分一些,這樣我興許會改變主意,不把您活著喂狗。”
“爵士!”
阿爾弗雷德突然開口,“您不能殺了他!”
壯漢輕笑,“為什么?”
“他是王子!威廉·德·諾曼底已經(jīng)稱王,現(xiàn)在你威脅要?dú)⒑Φ娜耸怯⒏裉m合法的王子!”
“你瘋了嗎?”壯漢把理查德想要問的話問了出來。
“我們……”阿爾弗雷德猶豫了一下,僅僅是一下,“戈德溫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了,僅僅是現(xiàn)在,在英格蘭就有諾曼人八千大軍,每時每刻還都有援軍從狹海另一邊抵達(dá)。不論您是以何種目的自稱‘哈羅德國王’,都勢必掀起斗爭,而撒克遜人一定會是失敗的一方,既然注定失敗,那斗爭就是沒有意義的,為了這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們還要死上多少人?”
“嘿。”壯漢問,“你就是這么說服自己的?心安理得的對諾曼人下跪磕頭?”
“在生命面前我的尊嚴(yán)不值一提。”
“呸!”壯漢唾棄道,“我以為我就已經(jīng)夠卑鄙了,沒想到今天在這遇到個奇葩,難怪明明身為王子卻放棄繼承權(quán)成為修士,我看我本來想說的話都沒必要說了。”
“那你是答應(yīng)我了嗎?”
沉默。良久的沉默。
理查德心想你要不要那么悍啊,思索著到底用什么辦法才能讓氣紅了臉的壯漢冷靜冷靜——
然而他思考的速度終究比不過壯漢的耐性。冰冷,確信,壯漢用這種語氣陳述道,“我本來想著讓你叫我聲爹,來做實(shí)我的身份,但我認(rèn)為你是不會答應(yīng)這種事了,你問我答不答應(yīng)你?那我只能說,我答應(yīng)你和這諾曼雜種一起給切碎了喂狗。這么說你滿意了嗎?”
不滿意!當(dāng)然是不滿意!理查德剛說了句,“別——”就被阿爾弗雷德打斷,這金發(fā)碧眼的蠢貨特正義,特義憤填膺地說,“為了奪走一個人的生命,你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如果理查德死在了這里,還是以這種方式,那這一地區(qū)的所有村莊都會慘遭屠戮!你想要見到這種結(jié)果嗎?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配當(dāng)一個撒克遜人嗎?”
這一連串問反而讓壯漢冷靜了下來,他表情寒若堅冰,“屠戮?讓你失望的是我們已經(jīng)為諾曼雜種代勞了一部分了。”他沒有解釋‘代勞’指的是什么,只是在走出房門的時候,留下了一句,“我不是撒克遜人。”
確定他聽不到后,理查德才開口,開口就是痛罵,“你是不是瘋了?你的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么?他說自己是哈羅德,你認(rèn)不就是了?干嘛要激怒他?這下我要給你這蠢貨給陪葬了,還是去喂狗!”
“不會的。”
“不會什么——”理查德的話截然而至,只因他看到阿爾弗雷德一臉干了壞事的那種賊笑,將本應(yīng)被綁牢的雙手從繩子里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