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都得吃得如此多?”
熊侗手上又是上了層勁,似乎認為這馬還是跑得慢了些。
“之前不會,就是這兩年,才每天都愈發(fā)覺得餓”,張不器嚼著面餅道。
熊侗似對此饒有興趣,又是問到:“餓了不吃會怎樣?”
“最多試過兩天半沒吃,倒也沒死,但就是頭暈,不敢再餓下去了”,張不器似臉有苦色。
“也找縣里的紀大夫瞧過,沒看出啥毛病來,說餓了吃飽就行,但小子這…哪里有錢天天…”
“你給我打住,本官這才跟你見了一時辰,已經折了兩個月的俸祿了,”熊侗忙是揚了揚手。
“不過…”熊侗卻又是開口。
“如果紀先生也瞧不出來,那此番入關你倒也可以去關里尋尋辦法,論治病,天下可哪也沒比抗妖關再有神通。”
熊侗自說罷,想起適才種種,臉色突變,偏頭厲聲問道:
“該不會…你小子本就存了入關治病的心思?”
“大人果然慧眼,小子也是這么想的,”張不器倒也光棍,竟是直接低頭應下。
“至于那二兩銀子,還望大人見諒,實是這兩天…小子餓得有些受不了了。”說罷張不器小心抬頭看了一眼。
“好你個張不器!”哪知熊侗竟是不怒反笑。
“本官剛還覺得今日行事頗為順意,沒成想還是被你個滑頭小子計算了,梧桐街上都說你狡詐,看來此言非虛。”
“大人,那這錢…”
張不器見熊侗竟是一反常態(tài),一時似有些慌張道:“這錢等我從關里出來,我會還的。”
“那倒免了,”熊侗笑的更大聲了些:“急令甚重,莫說是二兩銀子,就是五兩銀子,只要你肯走這一遭,那又何妨。”
“大人您真不生氣?”張不器則小心翼翼的再確認到,頗為惶恐一般。
“嗯…”
“那要不大人您…再給我三兩?”
“給本官滾。”
說罷熊侗往懷里摸出了張黃色符篆來,在符上吹了口氣,往車軾上猛地一貼。
又大聲喝到:“坐穩(wěn)了!”
張不器只感覺馬車像是突然飛起來一般,一驚之下忙是死命抱住了那口鐵鍋。
再定睛一瞧,前頭黑馬依舊四蹄馳地,只是車廂飄浮離地約莫三寸有余,輪不觸地,整車竟快了一倍有余。
“這…”張不器臉有異色,回過神來才盯著那黃符篆上的怪異黑字道:“難道這便是神通?”
“飄逸符篆,”熊侗似早知張不器會有一問,偏過頭解疑道:“只是讓車輿漂浮離地,馬不受累,自然更快。”
“好生厲害…”張不器以手擋風感慨而道:“牛頓真人誠不欺我。”
“牛頓真人是?”
“額…一個道士。”
哪知熊侗竟是點頭道:“確實是道家法門,特用于急令時分加急趕路,沒想到本官也有使上的一天。”
“大人,關里能學到這神通嗎?”
“關里…”熊侗點了點頭:“南洋征丁總尉呂德勝是關里頭出來的,按他說法是能的。”
“但看呂大人意思,代價不小就是。”熊侗補了一句。
“那不知該要多少銀子…”張不器微微嘆了口氣,心有所想。
要說張不器這一世對法術神通不感興趣,那自然是假。
但眼下要緊,還是得先找到辦法,治好這穿越過來后肚子愈來愈餓的毛病。
否則哪怕法術神通再深,總不能與人為斗時大喝一聲:“待本大爺吃個飯先!”
“上山了,抓緊!”熊侗高喝一聲打斷了張不器的思緒。
“上山?”張不器忙是把鐵鍋又復抱緊。
就見這黑駿馬拖著漂浮的車身竟是沖上了一條上山路,車輪終于著地,把張不器震得不輕。
“大…大人,不是去建安嗎?這怎的上山了?”張不器有些膽顫,也顧不住鐵鍋里的吃食了,往一旁座上一倒,把鐵鍋頂在了頭上。
熊侗回頭白了一眼,大笑道:“只許你誆本官?還不許本官誆你?”
馬車就這么硬沖了一里山路,才緩緩慢下,直到熊侗勒馬撕了符篆,方才徹底停住。
張不器這才松了一口氣,發(fā)現自己雙腿有些打軟。
“沒吐,不錯,”熊侗看了看廂里,難得贊了一句,又道:“下車罷。”
“到…到了?”
“沒到,但不乘馬車了,把你的東西都帶上,記得裝緊實些,”熊侗下了車說道。
“裝緊實些?”張不器隱隱有不詳的預感,探出車外望了一眼。
就見馬車停于一處山峰腳下,再抬頭望,但見這高峰似筆直插云霄,不見其頂,猶如直通天上仙界一般。
張不器牙齒有些打顫:“該…不會要爬這…”
“自然不用,”就見熊侗指了指,張不器循之望去,原來是有一大吊籃懸于底處。
“呼…”張不器松了口氣:“原是有得方便,甚好。”
說罷張不器把廂內東西整備了一番,依著高侗所言,把背囊鐵鍋都背的緊實了些,又把那疊綁好的面餅纏在了腰帶上。
“你那三包炒面呢?可別跟本官說灑車底了…”
“大人放心,”張不器拍了拍肚子:“適才一緊張,便給吃了。”
“你這緊張倒還費錢。”
熊侗白了一眼,邁步先跨進了那大吊籃去,似先檢查了一番。
張不器亦是跟著跨了進去,哪知剛一進入就被熊侗用一根連著吊籃底的繩子捆住了腰跟肩。
“大人這是?”
“抓緊了!”熊侗一手抓著吊籃邊,一手拉了拉吊籃上頭的綁繩。
張不器感覺吊籃被輕輕向上掂了一下,似是試了試輕重。
突的一下!
吊籃就如同咬了餌的大魚一般,被山尖釣叟猛地一甩而上!
勢若驚雷霹靂,只留下一陣凄厲的慘叫在山間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