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到了金沙灘。
沙灘三面的摩天高樓上霓虹燈五光十色,璀璨奪目,射燈旋轉,直沖云宵上的朵朵白云。海風吹拂,海浪閃爍。
沙灘上熱鬧極了。躺椅上懶散的人們呼吸著海風,忘記了世俗的生活;孩子們挖著沙坑,筑著各式各樣的夢;更多的是青年男女踏浪往來,嬉笑打鬧。
“扶我一下。”鈴子說。
三木伸出手來,指尖一股溫熱傳過來。三木知道這溫熱只是自己的感覺,心想,“沒出息啊,只是這點兒定力。”
鈴子一手拉著三木的手,另一只手把那雙白色的高跟鞋脫下,拎在手里。然后把白裙子的下擺拎起,輕盈地快步跑下沙灘去了。
“喂,等等我啊。”
“你來啊。”
三木脫了鞋襪,赤腳踩在沙灘上。哎喲,好舒服啊!細軟的沙灘好像給做了足底按摩一樣。越往海邊走,沙子越細,腳感越來越舒服。急步踏入海水中,海水輕柔得像羽毛撫弄著腳腕,水底的沙子柔柔地撫摸著腳底腳心。“啊,愜意極了。”
鈴子在齊著小腿深的浪花里跳起舞來。
“小心,別往里啦。”
“沒事兒,我不怕水。”
一個浪花過來打濕了她的裙擺。
“啊,我的裙子。”
“哈哈哈,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哼,我是故意的,反正要洗了。不是我情不自禁,只是這海浪太迷人。”
“濕人,濕人啊。”三木在沙灘上寫著。
“去你的。”鈴子將鞋子打過來。
三木笑著跑開了。
人們沿著海浪沖洗過的沙灘來回走著。涼爽的海風愛撫著人的肌膚,像兒時被母親哼著眠歌拍打著。忘卻了時間,就像那亙古的海浪無休無止。
月色并不明朗,嬋娟害羞地時而隱藏在云霧中,時而又露出半個臉來,似乎在躲避那耀眼燈光的打擾。
小孩子嘛,有的套著游泳圈在海浪里嬉戲著。有的在海邊挖沙子,拿著個塑料鏟子壘出各式各樣幻想的城堡,再任憑海浪一次次沖刷抹平。他們之間誰也不生氣呢,一直重復著單調的故事。也許只有孩子們能樂此不疲吧。
大人們拿起手機來不停地拍照,傳給朋友們,也樂此不疲。
“啊,真好!真想在這里呆上一晚。”鈴子快樂地說著,在沒至膝蓋的海水中翩翩起舞,盡情地耍性。在大海母親的懷抱中,所有人都成了孩子。朦朧中鈴子的眉眼格外的純真。
伴著陣陣海風,渺茫中傳來了隱約的歌聲。
“咱們到那邊去看看。”三木提議。
青年男歌手唱著《光輝歲月》,動情處將落地麥克風緊緊地握起來,像懷抱著情人一樣,消瘦的身影發出吶喊聲,長發飄飄,嘶啞的聲音隨風而去。
人們圍聚著,不時叫一兩聲好。歌手面前的紙盒中,有人放鈔票進去,也有人直接刷二維碼。一個掛著的大大二維碼下面寫著“感謝您支持草根歌手”。
三木想起了他年輕時也曾浪漫過,或者說自我陶醉過。三木又想到在這大海之濱,海浪與那圓輪見證了多少悲歡離合,早已漠然了。
人生的意義在何處呢?
做那一滴水,做那一縷光,順其自然,活在當下,想陶醉,就去陶醉吧。三木反倒羨慕那個草根流浪歌手,盡情融入這美好的海邊夜色。
“專業人士,他唱的怎么樣?”
“我的專業可不是唱歌。他唱的很用心,有些感染力,不過應該再受一些正規的訓練。”
“有些唱民歌的業余選手可比專業人士唱的還要好啊。”
“那是有極好天賦的,我們一般人都需要受過正規訓練才能提高啊。總的說來唱的還不錯。”鈴子掏出手機掃了掃二維碼。
“謝謝!”歌手把握感謝的時機很好。
“流浪歌手的生活不容易啊。我也是學音樂的……”
“其實他們的收入還是很可觀的,你看有好幾個掃碼的,再加上直播平臺的收入。”
“可是這種流浪的生活不穩定啊,總不能帶著孩子過這種生活吧。”
“是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到處演奏古箏,什么售樓部開業啦,婚禮啦……當姑娘時還不覺得有什么,有了孩子,帶著孩子干這些事兒,心酸的很啊。搞藝術的人都天真地夢想著成名,但成名難于上青天。”
“練琴苦嗎?”
“從枯燥的意義上來說,真的很苦。我的生活好像只有彈古箏。除此之外,便是孩子了。生活才苦呢!苦的不行了,就躲在古箏的世界里靜一靜。”
“古箏的世界里有海浪、海風,有月色嗎?”
“沒有。也許是我的世界里沒有。”
“怎么這么傷感?開心一點兒啊。”
“樂極生悲吧。音樂勾起了我的回憶。不說這些了,快樂一點吧。對不起!”
“沒事兒。有不快就宣泄出來好些。”
“是嗎?”鈴子忽然快樂地問,“咱們再到沙灘上走一圈。”
“女人真是善變啊。”三木想。
他們漫步在大街上。南國的氣候并沒有因為夜晚而涼爽下來。海風也被那些層層的高樓阻擋感覺不到些許涼意。
街市上仍然熱鬧。飯店門口三五成群的人們圍坐在一起喝著冷飲,聊著天兒。
“也在樓下坐一會兒嗎?”三木問。
“有點晚了,也有點累。還得上去洗澡呢。”
三木送鈴子到屋里。鈴子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屋里的冷氣讓人涼爽,可急速的降溫也讓人有點不習慣。沙發前的茶幾上兩玻璃杯水冒著騰騰熱氣。兩人坐在沙發上,距離卻有些遠呢。
“吃個蛋蕉吧,還是白天你買的。”顯然這是沒話找話,讓氣氛更加尷尬了。
“好的、好的。”三木心不在焉地答著。
吃完香蕉,三木想要站起身來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忽然想到了沙灘,拉開了窗簾,推開了窗戶。
一股冷空氣襲進來。
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一道閃電劃破黑漆漆的長空,緊接著一個炸雷,仿佛要把這悶熱的天穹鑿開一個窟窿。豆大的雨點打在窗玻璃上,像一群小蝌蚪快活地游下來。
“這天氣,說下就下。”
海風狂嘯,吹過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響。
“真涼快啊!”鈴子說。
雨越下越大,把玻璃沖洗的潔凈如新,大雨點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滾落下來。人的精神也振奮起來。
驟雨來得急,去的也快。不一會兒雨小了,風住了,雷聲也遠去了。
海邊的夜景在雨水的浸潤中朦朧迷離,如夢似幻。路燈散射出一團團黃色的光,燈光映照在積水的馬路上流光閃爍,晃動人的情思。
“海邊應該沒有人了吧。”
“幸虧咱們走的早,要不被淋成落湯雞了。”
“不過雨中的沙灘也挺美吧,‘雨打沙灘萬點坑’;打到海面上更美吧,撐把傘在海邊走走,也別有情調。”
三木本想說,“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又忍住了,他說:“心情好的時候看什么都美。”
兩人并肩看著窗外的世界,靜默中思緒飛到了遙遠的地方。
三木扭轉過身子,好像有一縷淡淡的清香飄來,他誤以為是鈴子的體香。三木看到鈴子那濃密的根根黑發絲旁,那柔嫩的白皙皮膚上,那蜿蜒柔和的耳廓下,圓潤的耳垂著實迷人,不由地親了一口。
鈴子本能地向后躲避。這更激起了三木的欲望,他右手摟過鈴子的肩膀,去親鈴子那紅潤的唇。
鈴子猛然掙脫了。
三木這才清醒過來。他當然清楚,如果硬來最終會得逞,但那不是他所要的。
一廂情愿毫無美感,那只是占有。不強人所難,這是三木與人相處的方法。此時與鈴子的這種親密行為,也不是他心底里所愿的,只不過是身體欲望的驅使。
“對不起!”
鈴子沒有說什么。
三木走出了房間,回到自己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