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寺雖處在京郊,建的卻并不奢華,古樸厚重的建筑彰顯它久遠的歷史,寺院占了整個山頂,連塵世的喧囂都遠了,青磚青瓦被紅艷似火的楓葉包圍著,帶來一陣秋意。
寺前一株兩人合抱粗的菩提樹未經修剪,枝繁葉茂,滿樹橙黃色的樹葉間隱約透出寺廟屋頂的瓦片,秋風吹過,一片片飛舞的落葉飄向地面和屋頂,為這寺院增添了幾分艷麗。
寺中香客不少,眾人臉上肅穆恭敬,進進出出卻無人喧嘩,唯有繁雜的腳步聲與嘩啦的樹葉聲響呼應,動聽悅耳,讓人心忍不住寧靜下來,原本愁容滿面的香客眉頭也舒展不少。
凌若被這氣氛感染,不自覺也放輕了腳步。
李彥懷對路過的僧人雙手合十施禮,帶著林氏去拜見佛祖,回頭招手示意凌若跟上。
三人高的佛像端坐大殿,神態悲憫慈祥,眼睛微微向下俯視殿中香客,眼中似有無限的智慧與包容。
不知是何等匠人,竟將佛像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仿佛活了過來。
凌若看著佛像,不禁感嘆,原來這就是佛祖!
不知修真界佛修的佛祖是否也是他。
看這佛像的光澤,應是寺中唯一經常翻新的了,金色的佛像讓整個大殿都增輝不少。
路上聽別人說,白華寺常常施粥贈衣接接濟窮人,不少寺人還學了醫術,經常下山免費為周邊村落的百姓醫治。若是哪里有了旱澇洪災,地動瘟疫,僧眾不遠萬里,不分國度去那里捐衣贈糧,各國因此都很是敬佩白華寺僧人,便是與齊國交惡,除了十分危險的戰時,都會允許白華寺僧人出入國門。
殿中鋪了不少蒲團,卻都占了人,幾人上了香,在一邊等了一會兒。
等待的時候凌若發現母親視線總在自己和佛像之間來回,眼神期待又忐忑恐慌。
“母親?”
凌若被她看得背后發毛,忍不住走到她面前小聲地開口問。
“怎、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林氏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嘴唇有些顫抖。
真的見到佛像不舒服了嗎?真的是妖?
她是不是被佛光所傷,要急著走了?
凌若搖搖頭,“母親,我很好,女兒只是覺得您怪怪的,是不是今天太累不舒服了?不如我們先去歇息,一會兒再回來”
“是啊,婉兒,你臉色不太好,我們先去外面歇息下吧。”
是真的擔心自己,還是想離開這里,拿自己做借口?
林氏看著她好似絲毫無覺、真心關切的眼神,有一瞬間竟想真如她所愿出了這大殿,當作從沒做過那個夢。
林氏翕了翕唇,還是說道:“不必。”
正巧有人走了,林氏連忙走過去,跪坐于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眼睛。
李彥懷和凌若都不信佛,是陪林氏來的,便沒跪,免得讓真心拜佛的人多等。
不知道母親在祈禱什么,林氏祈禱了許久,久到凌若都以為母親睡著了,她才起身。
林氏走到李彥懷身邊,李彥懷連忙扶著,“怎這么久?膝蓋疼不疼?”
林氏搖頭。
“婉兒,累了就說,不要憋在心里,不要逞強。”
林氏依然搖頭,其實她腿的確不太舒服,爬了山又跪了這么久,確實有些受不住,但她不想讓夫君擔心。
李彥懷不信,凌若也不信,“秋杏,你去扶著母親。”
林氏低頭看向凌若。
林氏依然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痛苦,心里有些慶幸。
回頭又看了一眼肅穆威嚴的佛祖,嬌嬌沒有對佛光不適,應該,不是妖吧!
“夫君,我們出去吧,莫要吵了佛祖。”
李彥懷問了殿外的僧人,得知慧凈大師正在側殿講經,幾人走到側殿門口,已能聽見慧凈大師溫后和緩的聲音,林氏卻有些猶豫了,遲遲不動。
“婉兒?”
林氏咬唇,進去也不一定能單獨與大師請教,更不可能當著眾香客面問出這個問題,反正嬌嬌見了佛像也沒什么異常,要不還是...
“夫君,我們不進去了,走吧。”
“婉兒,你不是想見慧凈大師嗎?”
昨天提起來眼睛都發亮,怎的臨了差這幾步又不見了?
“已不用見了,夫君,我們走吧。”
“好,我們去山中賞楓,我記得山腰有一汪清泉,清澈甘甜,我們去取些,泡茶最好了。”
李彥懷為進殿的香客讓路,扶著林氏往寺外走去,凌若無可無不可的跟上。
走到寺門,卻突然有僧人過來攔住他們。
僧人施了一禮,“施主,慧凈師叔有請這位女施主,還請隨我到后院廂房稍候,師叔稍后講完經便到。”
“慧凈大師怎會要見我們?”李彥懷問道,他們還未見到大師,大師怎會知道他們?
據說慧凈大師只單獨約見有緣人,難不成他們便是今天的有緣人?
“師叔今日忽有所感,言明今日會有一對夫妻攜幼女前來,且女施主會在側殿前忐忑猶豫,吩咐小僧若是見到幾位施主不進殿便邀去后院。”
大師是算到自己為什么來了嗎?
林氏手有些抖,竟有些不太想去見。
她怕聽到的結果讓她承受不住。
凌若有些驚訝,難道還有天機門的卜算預知之能?
李彥懷驚奇地問道:“那若是我們進殿了呢?”
“師叔說他已知道女施主不會進殿。”
林氏捏緊了帕子,大師這意思,是說她做的選擇對還是不對呢?
“女施主,師叔說既做出了選擇,就不應再在心底存有疑心,以免以后錯失良多。”
李彥懷看著妻子,她是在懷疑什么嗎?想到她今日總是看著嬌嬌,難道在懷疑嬌嬌?可嬌嬌才多大,又是他們的女兒,能做什么事讓她懷疑猶豫甚至忐忑?
凌若也看向林氏,母親是在懷疑她嗎?是不是從落水那天就開始懷疑了?懷疑什么?
林氏回看她,猶豫一會兒,終于答應:“還請小師傅帶路。”
“施主請隨小僧來。”
幾人到了后院廂房,李彥懷扶著林氏坐下歇息,僧人送上茶水便出去了。
林氏心神不寧地坐在榻上,緊緊捏著茶盞,不知大師會與她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