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疑惑地看著他：“誰？”
柳丫低下頭沒有說話，她直覺這是對自己說的，可她想，也許，也許不是呢？
柳山看著父親緊握的手，在王家時的那個猜測又涌了上來，還是不愿意相信。
柳大壯睜開眼低頭看她：“你走吧！”
“爹爹，你不要趕我走！”
柳丫顫抖著拽了拽柳大壯的衣服，柳大壯后退一步。
柳丫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猛地蹲在地上，眼淚洶涌而下，她用力的捂著耳朵，仿佛這樣就可以假裝沒有聽到。
“哎呦，你這是做什么呀？怎么好好的要趕我閨女走？”田氏連忙抱著女兒哄，埋怨丈夫。
柳大壯拽開她，“她是個妖怪！她殺人了！我們不能留啊！”
“什么？”
田氏震驚，柳大壯又重復了一遍，“她是妖怪！會吃人血的妖怪！”
田氏回頭看向兒子，他默然回避，她捂著嘴不敢置信。
小丫瘋狂地搖頭：“不，不是的，我不是妖怪！我是你們女兒啊，我不是妖怪！”
柳大壯狠心開口：“你不是我們的女兒，你是我們在山上撿來的！”
“轟！”恍如晴天霹靂炸在了頭頂，柳丫腦子嗡嗡作響，聽著爹爹述說阿娘六年前如何在山上采藥撿到她，又是如何托人為她找親人，她崩潰地大哭，拼命地搖頭。
“不！這不是真的！你們騙我！你們就是不想要我了！”
田氏沒想到丈夫竟然會說出這件事，含淚忐忑地望著女兒。
“這是真的！”柳大壯背對她，殘忍地說著，“你不是我們的女兒！”
柳丫哽咽著問：“那...我是誰？那我是誰？”
“對不起，小丫，沒有早點告訴你，是阿娘想要個女兒私心地留下了你，沒有繼續找你的父母！”
“那為什么當初留下我，現在卻要趕我走？是不是我太不聽話了所以你們才想找借口趕我走？”
“不是的！不是的！”田氏心疼地摟住柳丫，柳丫就勢埋在田氏懷里，淚水打濕了兩人的衣襟，她不住地祈求著：“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不要趕我走...”
柳大壯聽著她哭得嘶啞的聲音，又如何不心疼？恨不得立馬抱過來心肝寶貝的哄著。
柳山見他不忍，拉著他到一旁含淚勸說：“爹，小丫并沒有傷害過我們，今天也是為了救我啊！爹，您從前最疼她了！而且您趕他走讓她去哪兒啊？她什么都不會啊！”
罷了！罷了！便留下吧！只要她不再害人，是妖是人又如何呢？
柳丫聽到爹爹不會趕她走，驚喜地破涕為笑，起身噠噠噠跑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抱著他腿，試探的喚他，“爹爹？”
她小聲喚著，這兩個字她第一次喚的這么忐忑不安，她怕即使爹爹留下她也不會再讓自己叫爹爹。
“哎！”柳大壯摸摸她頭，無奈嘆氣，不知是對是錯。與她再三約定不可傷人，柳丫怕爹爹反悔，不敢說自己那時沒了意識控制不了自己，連連點頭保證。
然而回到家沒多久，卻見到村長里正帶著人將院子圍了起來。
柳大壯看到人群里站著一個道士打扮的人，心里一慌，后悔沒有把大門關上，“村長，你們這是做什么？”
“大壯，你們今兒可是去鎮上王老爺家了？”村長發問，不敢相信大壯一家竟然害死了人！
柳大壯心想果然還是來了，正要說什么，柳山聽見外面有人，出了屋想看看是誰來了。
人群里突然一陣嘩然，走出一人指著柳山對一個穿著華麗的中年男子說，“他他他就是那個妖怪，他剛才明明被我們打死了，現在好好的，臉上一點傷都沒有！他肯定就是害死少爺的妖怪！”
說話的人竟然是王家的家丁！
“就是你害了我兒子？”穿著華麗的男人正是王老爺，
柳大壯拉起兒子轉頭就跑，王家的人自然不會讓他們跑掉，將他們團團圍住。
柳大壯警惕地將兒子護在身后，他們沒有辦法解釋兒子身上的傷，不管他們認為誰是妖怪，都不能讓他們帶走！
王家的人被王良寶的慘狀嚇得不敢上前，那道士本也無甚本事，自然也不敢靠近，命人將剛備好的幾桶東西朝他們潑。
柳大壯一聞，瞬間驚恐：“是油！”
村長連忙攔住他們，“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自然是要燒死他給我兒子償命！”
“妖怪就應該燒死！”
“對！燒死！燒死！”
一邊喊著一邊有人開始潑，村長和其他村民都過來攔著，他們只是聽了王家人說有妖怪害死了王良寶才過來的。
院子里一片混亂，柳大壯帶著兒子回屋里要躲起來，可村民里卻有一個人搶過王家家丁的油桶，趁混亂一口氣全潑在了柳山身上！
柳山全身被淋滿了油，腳一滑摔倒在地，回頭看到良叔猙獰充滿恨意的臉。
“良叔？”
柳大壯不敢相信地問他，“你也相信山子是妖怪？”
“你就是妖怪！就該燒死！你們一塊兒上的山，憑什么我兒子死了你還活著！”
良叔半個月前兒子被狼群咬死，幾近瘋魔，他痛失愛子，可其他人卻活的好好的，晌午還聽到柳山要定親的消息，兒子尸體未寒，他好友卻要定親，良叔如何能受得了？
所幸蒼天有眼，讓他有機會讓柳山給兒子下去作伴！
柳大壯怒喊：“你在胡說什么？難道你兒子死了是我們想看到的嗎？山子也是差點死了！”
良叔聽不進任何，掏出早就備好的火石點燃。
柳大壯見狀連忙拉著兒子跑，然而地上濺了許多油，柳山一直打滑，連帶著柳大壯也滑倒在地。
眼看著良叔將火石扔過來，柳大壯下意識地擋在兒子身前。
“砰！”
是火石落地的聲音。
卻不是落在兩人身上或鋪滿了油的身邊。
原來方才那火石被急忙出來的柳丫一石頭砸中彈回到良叔身邊的地上。
“夠了！我才是妖怪！你們燒我才對！”
柳丫看著滿身是油的哥哥和驚慌狼狽的爹爹，她剛才隱約聽到妖怪兩字，躲在屋里瑟瑟發抖，生怕自己被趕走，可如今見爹爹哥哥這個模樣，她哪還躲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