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情緒，也不知道從何處來，又從何處去，就是，覺得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希望，我們仍然堅強。

　　“成績出來了，需要家長簽名，”小塵揣揣不安，就希望母親應下。

　　然而，一如從前的答案。

　　“你父親在家，讓他簽。”

　　“好，”聲音低落了些，深深的無助感，沒有人知道。

　　倚著搖椅的父親，“考得怎么樣？”

　　“還行，”勉強露出的微笑，喉嚨有些干澀，無力感。

　　“數學怎么這么少？”質疑的語氣，威嚴，是吧？

　　“數學一直不怎么懂，一直記不住，英語好點”

　　“不懂就要問，這樣下去還學什么”

　　“好，我會多問的”

　　“你要知道家里繳了那么多學費，你得學好”

　　“嗯，知道”

　　“你得多問同學，多問老師，要不然去問你表哥，”母親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從莫名的地方滲入，帶著冷意，沒有人知道。

　　“你考成這個樣我都沒臉簽字了，”這種話在心里上演了好多遍，當再次聽到，嗯，還是沒勇氣面對。

　　“好，我會盡力考好的。”

　　深夜的暗沉中，那些冷意總是滲入，一個個畫面反復交疊。

　　初中畢業的那時，在外打暑假工，那天的電話自己怎么就接了呢。

　　母親的嗓音從另一邊傳來，“你們成績出來了吧。”

　　小塵把它當成一個正常的聊天，“是的，班群發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第一名了，平時那些考好的同學突然就跌分數了。”

　　“你們班主任打電話過來說你考得挺好，過幾天去學校一趟拿檔案。”

　　“好，那我跟這邊的主管請一下假。”

　　原以為這個通話就這么結束了，然而，還繼續。

　　“你父親說，問你還要不要繼續讀書？考得不好就讀到現在就可以。”

　　恍惚些許，小塵不懂。

　　為什么不同意她繼續讀書？她考得不是還可以嗎？讀書也不用花特別多的錢吧？她也不會有很大的開銷，為什么呢?

　　原來，家里人不曾打算讓她讀高中的嗎？那，她是不是該出去打工了？她會什么呢？從零開始。

　　如今的暑假工作，只是負責包裝碟片盒子，不需要什么特別的技能。那是不是以后，她直接呆在這里不用回去了，只負責每個月寄錢回家。

　　心，起起伏伏。

　　這樣也好，也不用擔心成績，也不用看家里人眼色，也不用去看那些自己一直理解不了的數字。

　　這邊的思緒踴躍，那邊又問了一句，“你還想讀書嗎？”

　　小塵不知道確切答案，但她只知道心里一個答案：想。

　　她想去見識那些不曾見識的知識，那是不同于現實的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很大很大，需要長時間的探索。

　　不知道為何，就不能恢復正常的嗓音，有些哽咽，“想。”

　　可是，家里人會同意嗎？

　　“那我跟你父親，跟你姐她們商量一下。”

　　就這樣，這個答案不曾被提起。

　　小塵看著窗外的云層，才頓悟，原來，自己的生活不在自己的手心。

　　兩個姐姐都是同意小塵讀書的，因為她們一直讓小塵書讀得厲害些，盡管，當時的小塵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姐姐們的說法是對的。

　　溫婉和善的大姐，沉浮在職場的二姐，都是小塵的指路人，時灰時暗的生活，有時候，就沒那么孤助無援了。

　　寂靜的夜，牽引的記憶很遠很遠。

　　“她的分數可以去的公立學校不錯”

　　“她表姐的學校，是私立的，管得嚴，挺不錯的”

　　“私立的太貴了”

　　“公立紀律管得不好”

　　從小交好的嬸子們圍在我父母旁邊一起探討，要等公立學校的通知書？還是去私立的學校？

　　“你要去哪一個，”父親的詢問，看樣子是讓小塵選。

　　私立學校？是怎么樣的呢？聽他們說管得很嚴，那就去試試吧。

　　“沒試過私立的學校，這個可以嗎？”

　　有那么一瞬間的寂靜，空氣游離著冷清，父親說，“可以是可以的，你表姐在那里考上不錯的大學，管得嚴，那你到時去到那邊好好學。”

　　“好。”

　　大學？電視上經常看到，老師也一直讓我們盡量以后考上好大學，那應該是不錯的，我會好好讀書的。

　　原來，那時是自己選擇的。

　　經年之后，小塵思緒跌宕起伏。

　　是不是一切的變故，都從這里開始。

　　如果有時光逆流，能不能在這里停住。

　　如果知道會發生那么多事，可不可以讓她們不要見面。

　　如果，這是命運的安排，那么，那刻進骨子的心劫，是不是注定避不開。

　　但是，如果小塵沒有選這個私立學校，那，很多就不一樣了。

　　就遇不到他，遇不到她，遇不到班主任，遇不到化學老師，遇不到她們和他們。

　　那，自己就會一直在自己的理想國，就不知道自己潛在的心理危機，就一如既往的脆弱、敏感、不諳世故。

　　多年后，心如一池漾不起的微波，是不是，都是命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