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杜德點燃一根煙,又給三弟遞了一根,預料之中,被他拒絕了。
他深吸一口煙,看著澄藍的天空,絲絲縷縷的白云,好像一個多愁善感的詩人:“啊,偉大的安格魯蘇神,愿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喂,王八蛋!憑什么就讓我一個人在下面干活,你們兩個在上面又是抽煙又是吟詩的!”
麒震看著滿臉油污,大汗淋漓的顧雪梅,沉聲道:“我身子骨弱。”
杜德吐出一道煙圈,兩眼迷離道:“我不懂機械結構。”
“你,你們,”顧雪梅氣得渾身發抖,突然,她又惡狠狠的鉆到機甲下面,好像擰得不是螺帽,而是上面那兩人的狗頭,可是她擰著擰著眼眶就紅了,“混蛋,無恥,下流......”
“人生的美景概莫如此,二哥,你說呢?”
“如果風能帶走我的哀思,寄給白鶴就好了。”
麒震的身子一僵,心想你說的是得意吧?
突然,戰艦里發出轟的一聲悶響,只見滾滾濃煙冒了出來。
但兩人還沒來得及跳下去,滿身黑油,狼狽不堪的顧雪梅就已經從下面爬了出來。
她終于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在遼闊的荒野上嚎啕大哭起來,哭得那叫一個凄慘!
“你在搞什么,都說這是北原工廠特制的‘高原’螺帽系統了,必須先給內部降壓,然后才能松動螺絲,就算你不懂得降壓,你也不能直接擰開最里面的那一顆啊!”
麒震看到被泄露的副機翼液壓油,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原廠組裝的螺帽系統,會大大降低副機翼的穩定性。
被顧雪梅這么一折騰,幾千萬就打水漂了!
“你,你,你還好意思說我,要不是你們在上面偷懶打諢,我能變成這副模樣嗎?”顧雪梅委屈得眼淚直掉,她在學校里只學過戰斗,哪里學過機修。
“別哭了,別哭了,都二十多歲的人了,眼淚還啪嗒啪嗒直掉。”麒震趕緊揮了揮手,她要是真哭個沒完,那今天就算白來了。
“現在怎么辦?”杜德湊上前看看,眉頭有些擰巴,看來這個家缺了自己是真不行啊。
“二哥,可能要辛苦你了。”
杜德也明白了三弟的意思,他叼著煙屁股,突然把顧雪梅推到了機艙的鐵壁上,一手撐在她耳邊,一手叉著腰。
“喂,你想干什么?”顧雪梅看到杜德兩眼迷離,突然臉色煞白,他不會是要獸性大發吧?
杜德翻了個白眼,往地上吐了口痰,“你身上帶了多少錢?”
“我,我......”顧雪梅趕緊掏出錢包,里面只有五張票子。
“窮鬼。”杜德把五百塊都拿了過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說道,“開工!”
“喂,你們什么意思!”這才意識到被耍的顧雪梅,突然火冒三丈,“難道你們還要收錢嗎,那明天怎么辦,以后怎么辦?”
杜德這才茅塞頓開,大喜道:“到底是讀過書人啊,你提醒的對,以后可以打欠條!”
“你大爺!”顧雪梅氣得再次爆粗口。
等到天色漸黑,機艙里什么都看不清后,麒震才揮了揮手:“今天就到這兒吧,”他又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顧雪梅,“你不要緊吧?”
“哼!”顧雪梅滿身黑油,正值隆冬,當然被凍得不輕,但在麒震面前,她還是硬撐著站起來,“就算你被凍死了,本姑娘也不會出事。”
麒震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就帶著杜德爬出了深坑,再也沒回頭看一眼。
看到那人簡直就是鐵石心腸,顧雪梅氣得直哆嗦,但還是追了上去。
他們剛回到家,沒想到就撞見了出診回來的老酋長,只是天色頗黑,老酋長站在門口仔細看兩眼,沉聲道:“那姑娘呢,你們怎么把她給弄丟了?”
“爺爺,我在這兒呢!”一身漆黑的顧雪梅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兩只明亮的大眼睛,和一口潔白的牙齒。
“哦!”老酋長被近在咫尺的顧雪梅嚇了一跳,嗔怪道,“你怎么搞成這副模樣,趕緊去洗洗,等會兒就吃飯了。”
看到自己倒霉了一天,終于有個人心疼自己了,顧雪梅突然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老酋長:“爺爺,你真好,你真好!”
說著,顧雪梅又稀里嘩啦的哭了起來。
“行了,快別哭了,趕緊去洗澡吧。”老酋長聞到撲面而來的刺鼻味,很想捏住鼻子,又怕傷了這孩子的心。
眼看顧雪梅哭著跑進浴室,麒震兩人也想偷偷摸摸溜走時,老酋長突然把拐杖一敲地磚,怒斥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給我站住!”
“爺爺,怎么啦?”杜德臉色一白,想也不想道,“都怪三弟,你可別罵我!”
麒震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沒料到會把顧雪梅弄成這樣。
“多好的一個姑娘,硬是被你糟蹋成了什么,人家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明天要是再這樣,我饒不了你們兩個。”
剛走進浴室的顧雪梅聽到這番話,眼淚啪嗒啪嗒直掉,還是老爺爺最懂理,哪像那兩個混賬!
“爺爺,怎么啦?”這時,鹿鳴牽著小鹿鹿,一手抱著小安安,帶著鹿嫂走了進來。
“大哥,你們怎么來了?”杜德看到那兩個小家伙,趕緊擠眉弄眼,惹得兩個孩子哈哈大笑。
“你嫂子怕你們照顧不好姑娘,非要過來一起住,也好替你們做個飯,洗個衣服。”
“哪能啊,顧姑娘跟我們待一塊兒最開心了!”杜德臉不紅,心不跳,只是防不住浴室的門突然被狠踹了一腳,宣泄著后面那人的不開心。
“怎么了?”感受到氣氛有些異樣的鹿嫂,也忍不住問道。
“你讓這兩個兔崽子自己解釋解釋。”老酋長氣得一屁股坐在條凳上,好像非要給自己的孫媳婦討個說法。
“咳咳,這件事說來話長,那我就長話短說吧!”
杜德正想繞著屋子走兩圈,看看能不能憋出一個好屁來,豈料老酋長一拍桌子,“你跪下,老三就算了!”
杜德滿腹委屈,但這時,麒震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給那姑娘調制降解液,就辛苦二哥在這兒錄口供了!”
杜德抖了抖臉皮,仰天長嘆道:“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