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皇帝生辰,各房都緊鑼密鼓的籌備著,我跟著陳婆,也更加忙碌了起來。
楚子蕭準備在皇帝壽宴上表演舞劍,他這個人,做事一向要求完美,于是就在寢宮里沒日沒夜的練,我有時候也會借著看風景這樣的理由偷偷看他舞劍,他也不介意,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練著。
有時候月光皎潔,他又著一身白衣真是給人一種天神下凡的錯覺。*
細細算來,我進宮也已經有一個月的光景了,我對楚子蕭的信任與日俱增,就像是在嚴寒里的兩個人,只能彼此信任,相互取暖。
那日是我生辰,我和楚子蕭提了個要求,我要他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為我完完整整的舞一套劍法。
他應了。皓月當空,少年一身白衣,從他揮起劍的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脫去面具,不用再偽裝,我好像看到了一個最真實的楚子蕭。
那日我喝了不少酒,他也被我帶著喝了不少,他一直和我說他不勝酒力,其實現在一看,他比誰都能喝。
我們兩個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嬉笑,打鬧。
他用手戳了戳我的腦門:“笨丫頭,嘿嘿,笨丫頭,這名真是難聽死了。”
“殿下,我機靈著呢,你以為我愿意讓別人這么叫我啊,再說,這是陳婆給起的名。”
“你胡說,你多笨啊,一整天的,連話都不說一句,陳婆這名起的對,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模模糊糊里,我好像看到他笑了,是開懷大笑,真正屬于一個少年的笑,這么長時間了,我第一次看見他笑。
我是真心覺得他好看,好看,還帶著一絲清傲,他身上總是有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就像一直刺猬一樣,用辭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也對,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太子那樣的身世。
到了壽宴的那一天,朝中重臣都來了,按照著官位從前排列到后,前座,必然是高家。
我還看到了我的父親,帶著大夫人,那個女人也看到我了,她只瞟了一眼,然后對我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至于我的父親,他根本不認得我,我這一生,何其諷刺。
宴會開始,我一直被安排在楚子蕭身邊伺候著,看了很久,幾乎沒有皇子獻藝,他們都送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我現在才明白楚子蕭為何要舞劍,因為他窮,實在拿不出什么上的了臺面的禮物,無奈之下,只好賣藝。
太后坐在皇上身邊,早就聽說,太后是整個宮里最聰慧的女人,陳婆總和我說,有時候太后看誰一眼,就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時太后卻瞇縫著眼,很難看出她的目光停留在誰身上。看到太后那一刻,我終于明白楚子蕭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勁像誰了。
到了楚子蕭的表演,他的表演很完美,我一點都不意外,畢竟,他是那么努力啊。
“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生日快樂、后福無疆。吉祥如意、富貴安康。兒臣敬上。”
“二皇子啊,你只是舞劍,給皇上準備什么禮物了嗎?”皇后看到眾臣對楚子蕭的夸獎,然后就開始刁難他了,楚子蕭說的沒錯,皇后太蠢了。
“回皇后娘娘的話,兒臣并未準備禮物,父皇見多識廣,什么新奇玩意兒沒見過,何況這整個天下都是父皇的了,父皇想要什么都有,兒臣送禮物,在父皇面前就相當于班門弄斧,所以兒臣特意練了一套劍法,表演給父皇看。”
“不錯,不錯,頗有你父皇當年的風范。”太后夸道。
眾臣一聽這話,又是連連鼓掌,這次,皇后也不好說什么了。
那人是個琴師,他剛上場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他雙手粗糙,指腹沒有繭子,繭子全集中在手掌上,這是常年握刀的人才有的。
當眾人還沉寂在歡樂的宴飲氛圍中時,琴聲突然中斷,那人起身拔刀,把刀像皇后飛去,然后服毒自盡,倒地身亡,這一切,只在一瞬之間。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以后,大點中央已躺著一具尸體,然后皇后在一旁捂著胳膊大叫。
那一刀,并未刺中要害,只是沿著她的胳膊,蹭破了一點皮而已。
這是個低級錯誤,那人既然都想到服毒,就不可能只是想讓皇后受點皮肉傷。這一點,說不通。
皇上吩咐侍衛上來,把尸體收拾下去,可那幫侍衛上去就是一頓搜,這是不合規矩的,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稟皇上,屬下發現了這個。”
是一只蕭,瞬時,一片嘩然,這個暗示太明顯了。那么今晚的一切古怪,就說的通了。
我看向高將軍,他在低頭喝酒,好像對這一切并不意外。
隨后,他起身,行禮:“皇上,臣認為,這只蕭,必定有特殊含義,說不定,就是幕后兇手的。”他向楚子蕭看去。
“高將軍,你這是在暗示我是幕后兇手嗎。”
“沒錯,整個大殿里,只有你能和這只蕭扯上關系,讓人不聯想都難啊。”
“一只蕭不足以說明什么,還請父皇明鑒,以消除高將軍的疑慮。”
“高將軍,等事情查清了再興師問罪,子蕭畢竟是朕的兒子,你這樣懷疑他,把朕放在眼里了嗎?”
“皇上恕罪,臣也是看到皇后遇到危險,一時著急罷了。并非有心。”
“父皇,兒臣乏了,想先回去休息。”
“行,你先回去吧。”我跟著他走了回去。
“這次應該是高將軍做的吧。”
“好了,不要說了……我是……我是真的乏了。”他用手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看起來像是犯了頭痛癥。
“殿下,我來給您按一按吧。”說著,我的手就放在他頭上,他一開始還有些抗拒,但漸漸的,他的眉間舒緩,睡著了。
以前,母親也總是頭痛,我也是這樣給她按摩的,想來,頭痛癥應該是常年睡在寒涼之地才造成的。
我把他伺候著睡下,我也躺在床上,思索著今天的種種,看皇后那樣受驚,總感覺她并不知情,而且為何會突然針對楚子蕭,是因為事情敗露了嗎,如果是,那么高家的勢力遠比我想象的大的多,他們已經把手伸到五公主那去了,那我的身份,是不是很快也會暴露。
第二天,我要去找陳婆,卻被楚子蕭攔了下來,他一掃昨日的倦容,又像以往那樣心思深沉。
“今天,你得跟著我。”
難道這么快,他就想到對策了?我不禁心中生疑:“跟著您?去哪啊?”
“咱們今天去找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