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你喜歡我，一定是我比較喜歡你。”

　　千寒韻聽見無所謂的話題，慢慢地睜開眼睛，而夏冰正坐在他對面，垂著腦袋擦拭刀刃，落下的劉海遮住眼睛，映著橘黃色的蠟燭火光。

　　“……”千寒韻嘴唇動了動，順著話題反駁道，“不可能。”

　　夏冰輕哼一聲，將短刀擱在桌上，伸手拿過屬于千寒韻那把，繼續工作:

　　“如果世界末日是突然遭遇天災，我會迎著災難擋在你面前，千萬年后如果有新人類來考古，或者外星人來探險，就會發現我的骨架把你的骨架緊緊地擁著，他們就會感嘆‘哦，他很愛他的愛人，連最后時刻都要保護她。’然后我們的骨架就成了我更喜歡你的證據。”

　　“……想象力豐富，但不夠現實。”夏冰評論完，想了想，說，“為什么不是我擋在你面前，然后以我擁著你的方式迎來結束？”

　　“這個很簡單。”夏冰突然抬頭，沖她笑了一下，“你沒我高，就算是你擁著我，看起來其實也是我擁著你，就連身高也決定了我比較喜歡你。”

　　“……胡說八道。”千寒韻嘆了口氣，隨即淡淡補充道，“那為什么不換個情景？如果世界末日來源于人類內戰，我會保護你的后背，即使你死了，我也不會放棄你的尸體，我不會讓任何人靠近你，直到我也迎來最終……不需要等到千萬年后，我們的敵人當場就能明白我非常愛你。然后就連世界最后一個死亡的人類，也是我更喜歡你這件事情的見證者。”

　　“……？”夏冰疑惑，“為什么先死的是我？”

　　千寒韻淡淡道:“你可能不會承認，但事實上我比你強……所以是我更喜歡你。”

　　夏冰抬頭瞇起眼睛，一副正在醞釀新的論點的樣子。突然間，漆黑的夜里響起一聲野獸般的長嚎，兩個人同時眸光一凜，各自拿起自己的匕首，悄么聲兒湊到窗前往外看去——

　　破敗的城市今天夜里也亮起了霓虹燈。但估計這也已經是它們最后的光和熱了，缺少人類的維護，電力系統和燈泡都會逐漸崩壞，最終像他們藏身的這幢大樓一般失去電力。

　　他們往下方望去，通過微弱的光線看到兩只喪尸在凌亂的街道上游蕩，看起來并沒有發現他們，他們仍然很安全。

　　他們縮回屋里，彼此默默地注視著對方。

　　他們的眼底黑沉，最底下是不愿意宣之于口的恐懼。

　　他們的神經一定已經在這種絕境之下變得崩壞了吧，不然正常人不會在處于世界末日的情況下，幻想在不同末日下，自己會遭遇怎樣的死亡。

　　許久后，夏冰伸出手，把千寒韻的手掌握進手中。

　　“我改變主意了。”他說，“無論在怎樣的世界末日下，我都不會讓你死，讓你親自明白我更喜歡你明明才有意義。”

　　千寒韻抿著唇，眼底是跳動的燭火:“原話奉還。”

　　這一晚他們依偎著對方入睡，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到來，他們也沒敢說出心底最真實的那句話——

　　我唯獨不能在這末日里失去你，面對可能會失去你的恐懼，我只是一個一文不值的——

　　膽小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