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時光荏苒,又是一輪冬去春來,十五年光景匆匆而過。小巖城西南方向的小礦村,在數年前,因遭了英冢森林中跑出的野獸襲擊,雖未有人死亡,但卻造成了多人受傷。這也讓原本,因礦場的突然過量開采而導致資源接近枯竭,使得村民漸少的小村子,人口愈發的稀疏起來。
小巖城附近的那片大林子,也因城主府里傳出的一道命令,對里面的野獸進行了清洗,并將林子正式命名為采木場。而“普通”的樵夫趙曉珂,因常年在采木場討生活而小有名氣,又因采木場數年前被征用,為了混口飯吃便應邀加入了城主府的采木隊,在里當起了一個小頭目,然而似這樣的采木隊便就有數支。
……
陽光明媚,春風拂面,小巖城南面的那家鐵匠鋪所在街道,因近年來的重新規劃整改,更名為利貨街,也因此新增添了一些新面孔,也離開了一些老鄰居,唯一沒變的還是那家鐵匠鋪。
昔日王穩健身邊的兩個稚童,經歷了歲月的洗禮,褪去了一身的稚氣,長高了,也愈發壯實了。而那個腰背挺直的中年人,如今卻依舊挺拔,似一座屹立不倒的巨樹,可即便巨樹也會有枯朽的一天,其花白頭發下眼角的皺紋,也愈發的多了起來,漸顯老態。
這一天,王穩健端坐在鐵匠鋪后院的一張椅子上,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個大男孩兒,老人此刻的內心十分的寧靜。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游走,最后落在了左手邊,一張半人高稍顯破舊的小案幾上。
話說這小案幾,除了案面較之尋常案幾厚上一些,花紋雕琢稍顯精細外,倒也沒什么不同,而案幾上除了靠旁邊處放了一盞茶外,竟是空空如也。
就在兄弟二人疑惑,為何今日爺爺一反常態的,讓二人今日放下手頭事情,來到這后院。進來便看見爺爺正座院中,旁邊還放著爺爺屋里的那張,不大起眼的舊案幾。
王恒嵐也心覺納悶,待其來到正前,只見爺爺今日,身著著一件眼熟但更多的是陌生的衣服,稍一思量下,便想起這正是八歲那年,在爺爺柜子里無意看見的一件衣物,而這件衣服的做工完全不是尋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當時雖只是匆匆一瞥,但卻記憶猶新,只因那件衣服,至今也未曾見爺爺穿上過。
念及于此,他只覺心頭一動,察覺到會有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只見老人左手越過茶盞,按在了案幾中間的方形花紋上,緩緩的摩挲著,瞳孔中眼神飄忽不定,似是在回憶什么。
其右手緩緩的探向身后,好似摸到了什么。忽的瞳孔一凝,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被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案幾的方形花紋,刀尖不費吹灰之力的便沒入花紋邊緣的縫隙之中。
只見他手腕一抖,看似與案幾渾然天成的方形花紋,忽的翹了起了一條縫隙。
不待二人反應,其手腕便再次上撩,方形木快飛起。其原來的位置,竟然是中空的,顯然是別有洞天。
二人見爺爺一頓操作下來,案幾中間突然多出一個夾層空間,里面好似放著什么東西。不由好奇心氣,紛紛將目光投向而去。
方要凝神細看,誰知“啪”的一聲脆響,移目而視之,原是那被撬起的方形花紋木塊,“恰巧”落在了案幾的夾層邊緣,分毫不差。
二人視之,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相互對視間,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之色。
老者見二人神色震驚,心中便會心一笑。顯然對自己多年來,刻意隱藏自己實力的結果頗為滿意。如今雖只是小試牛刀,卻也將二人震驚的目瞪口呆。
見二人依然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之中,老者眉頭輕皺。輕咳一聲,緩緩開口說道:“今日叫你二人過來,是有兩件事情要告知你二人,其一,近日來城主府發出招募,有一個大單子需要召集一批鐵匠,鍛造師合力完成,而且傭金不錯。”
說著,老者停頓了一下,便繼續道:“你二人跟著我也有些年頭了,現如今的鍛造技藝也也勉強小有所成,現在欠缺的也就是鍛造的沉淀,你們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說著便意味深長的看了二人一眼。
二人聞至此處,皆點了點頭,答到:“是,爺爺。”
老者聞言點了點頭,左手端起手邊的茶盞,提起茶蓋,在茶面上輕輕撥開浮于水面的茶葉,抿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微微閉目,好似在醞釀什么。
老者將茶盞輕輕放回原位,緩緩睜開眼睛,將目光投向了王恒嵐,目中隱有一絲憐憫、一絲同情以及一絲憐愛。然而這些情緒,卻也只是一閃而逝,未曾被人發現。
王恒嵐見爺爺目光看了過來,他心中的不安,也愈來愈濃,眉間也輕輕皺起一團小疙瘩。
老者將目光,投注在這個小孫子的身上后。便像是要重新認識一樣,仔細的打量起來。
眼前的這個青年,身子顯高,體態勻稱,下穿一條黑色燈籠褲,上著一件無袖無領白襯衫,腰間細著一條大紅腰帶,一束長發也高高的束于頭頂。
膚色偏向透露出健康氣息的麥黃之色,由于常年在高溫爐邊作業,嘴唇顯得有些干燥,偏厚的嘴唇上有三兩簇發白的翹皮“生長”著,嘴邊也開始長起了“稚嫩”的胡須。一雙看上去靈動的眼睛,此刻透露出七分的疑惑,兩分的好奇以及一分的不安。
見他的眉間輕輕皺起時隆起的小疙瘩時,老者心中一嘆,緩緩開口說道:“這第二件事,是恒嵐你的身世,你的名字應該叫天恒嵐,是天瀾世家嫡系一脈的人,你的父親名叫天葉鶴,是上代天瀾家主的長子……”
老者的言語不知不覺中停止了下來,院中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唯有幾只歡快的家雀,在屋頂來回蹦跳嬉戲,毫不知那院中的氣氛為何安靜,亦不知那位在得知自己自己身世后,就好似驚濤巨浪拍擊崖岸一般,內心沉浮激蕩不定的年輕人心中所想。
此刻的王恒嵐,神情稍顯恍惚之色,呼吸微微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內心仿佛天人交戰一般,身形也若有若無的也徐晃了一下。
片刻后,王恒嵐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定一般,緩緩的抬起了微微低垂頭顱,胸膛也再次挺起,眼神逐漸堅毅,只是面色上稍顯蒼白,顯然是剛剛心神激蕩,心力憔悴所致。
老者將這個孫兒的表現看在眼里,心中雖有憐惜,但更多的卻是贊賞,臉上雖無甚表情,但卻暗暗點了點頭。
而恒嵐身邊的王鐵錘,參與并將這一切的始末都看在眼中,不由得心頭嘆息。
轉身面向恒嵐,一手一手拍在其肩上,另一只手則抓住另一邊的臂膀,微一用力,面色嚴肅沉聲說道:“恒嵐,你既叫我一聲哥,那我這個兄長便不能棄你于不顧,你要記住,即便經歷的事情再苦再難,也不要放棄,要堅強的去面對,因為我會與你并肩而行,共同面對。”
說著便松開了抓著王恒嵐臂膀的手,伸到他的面前。王恒嵐見此,嘴角也掛上了一抹笑容,抬手便握了上去。兩人握著的手漸漸用力,不一會兒就聽見“哎喲”一聲。
只見王恒嵐臉上,此刻正做尖牙利嘴狀,和王鐵錘握著的手,也被其掙扎的往外“拔”著。王鐵錘見狀,“憨憨”壞笑的松開了大手,嘴上還調侃地說道:“你這小子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以后出去別和人說認識我,嫌丟人。”說完還砸吧了下嘴,嘴中嘖嘖個不停。
“我說哥你下手太黑了吧,還以為是好心安慰我,哪想到在這捉弄我,害我白白感動了那么一下,真是蔫兒壞,壞透了。”王恒嵐聞言,梗著個脖子,大聲嚷嚷起來,仿佛要將剛剛所受的沖擊全都吐出來一般。
就這樣,在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拌嘴之,場間氣氛也一下子活絡了起來,之前的愁云慘淡也一下子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老者見狀也不開口相阻,只是淡淡的笑看二人互相“傷害”著。許是見氣氛已經緩和了許多,老者再次開口道。
“這次招募任務結束后,城主府會有一個護送的任務,你大可接下。恒嵐你就跟著城主府的隊伍搭個順路,去家里走一趟,探望一下你的叔叔和姑姑,記得走的時候帶上這個包袱,里面有你需要的信物,必要的時候可以拿出來。”
只見來著將案幾夾層內地小包袱提了出來,示意恒嵐上前后,便遞了過去。
王恒嵐接過包袱稍一打量,只見這個小包袱稍顯陳舊,仿佛放置了很多年一樣,在抑制住馬上打開的念頭后,便站了回去,來到了王鐵錘的身旁。
王鐵錘的目光仿佛若無其事般,斜眼打量了那個小包袱一眼,便將目光收了回去。
“過會兒你們就收拾收拾,去城主府報道吧,過幾日我也會有事要出去一趟,城主府事了后,鐵錘你就回鋪子里看著點鋪子。好了,你們去吧。”
說罷,老者便將桌上的方形花紋蓋,重新覆在了案幾夾層的空缺處,案幾也回復致了原來的模樣。
二人見此,也相視一眼,紛紛向著屋子的方向走去,開始收拾整理起衣服來……